萬佳燕之流聽他們這番對話,亦留了份心思,偷偷瞟過來,坐等著看場好戲。
丹蓉咯咯笑起來,聲音脆如銀鈴:“墨姐姐,你父親拜我祖父為師。我在家中,聽祖父念叨過你家幾個,便了記下。”
文墨聽完,隻覺意外非常,她還道此人故作天真爛漫之姿,隻為給她好臉色呢,熟料,原來是遇到熟人之子了,一怔之下,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她福了福,確認道:“妹妹祖父可是徐之奎徐老先生?”印象中,那個會撚須而笑的老人家?
“正是了。”丹蓉頑皮地眨眨眼,那對秋波眉才舒展開些,可剛說完,她又咳了好一陣,最後,她略帶歉意道:“我身子不大好,姐姐多包涵些。”
文墨印象中似乎聽父親提及,徐老膝下單薄,隻有個生病的兒子,她估摸這一家身子都不大好,旋即岔開話題,誇起她身上的香味來。
丹蓉聽了洋洋得意:“我吃藥多了,怕藥香熏人,又喜蘭花,所以隨身總帶了個蓮瓣蘭做的香囊,姐姐若喜歡,我送你一盆就是了。”說著,就從懷中掏出個精巧香囊來。
兩人湊在一起研究那香囊,見沒什麼熱鬧可看,其他人才回過神去。
正巧,玉雯姑姑又進來一回,說淩小姐和王小姐到了。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道:“既然人齊了,玉雯,還是去杏林開宴,這些日子剛下了雨,杏花必然正好,讓戲班子就在聽春亭裏候著。”
眾人出了這雅韻齋正殿,就見庭院中立著兩人,正是淩葉眉和王瑤華。
一絕色傾城,眉間貼花鈿,巧笑倩兮,美不勝收,一蕙質蘭心,玉手執團扇,端莊優雅,賞心悅目。
他二人各有千秋,此時站一塊,相互映襯著,在這漫天金烏之間,就是一副極佳的美人畫,美得讓人自慚形穢,一時,已有不少人整理衣衫雲鬢,似不甘被比下去。
太皇太後虛虛扶起二人,一邊搭著一人,這份恩典又讓其他人羨紅了眼。
雅韻齋西配殿,明間前後皆開門,穿堂西出,便到了禦花園。此時園中春光大好,花團錦簇,而太液池中碧波蕩漾,金光閃閃,眾人迤邐穿行,隻覺得美不勝收。
再過一段千步廊,便至了那杏林之中,果然如太皇太後所料,下了雨之後的杏花開得越發盛豔,粉中帶白,星星點點,遍滿枝頭,宛如夢境。
林中已擺下案桌,拱成個半月形,太皇太後坐首座,身旁兩個位置,還是給了那二人,
太皇太後此時看了眼文墨,見她已經和徐丹蓉挨著,在最邊上坐定,不免暗歎,若不是近日風言風語之事,何苦費那麼多勁,來給一個十幾歲姑娘下馬威,找不痛快?
待諸人坐定,對麵聽春亭裏人影綽綽,遙遙一拜,這才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席間,妙陽也過來湊熱鬧,見著文墨格外高興,便和她挨著一塊坐了。
“墨姐姐,我好久沒見著無憂哥哥,著人去王府相請,也不進宮,你近來可見著他了?”
這麼一說,文墨才發現自己有段時間沒見著無憂了,以往都是他親自上門送潤筆金,這些日子改成了跟班,她搖頭,忙問是何事。
妙陽麵頰緋紅,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道:“皇帝哥哥前些日子,提了說要給我指婚,所以妙陽想找哥哥商量下,也得指個好人家不是?”
“我回去後,就上王府瞅瞅去,替公主帶個信。”
文墨點頭就應下了。
席散曲罷,眾人又回雅韻齋說了會話,見太皇太後要午間休憩,便齊齊告辭出來,往安福門去。
文墨走在最後,淩葉眉故意落下幾步,欠了欠身,開口道:“妹妹,上次府裏之事,葉眉著實過意不去。”
文墨知她好強,又不太願意與她多有牽扯,忙做出個靦腆害羞的樣子來,擺手道:“淩小姐客氣了,我還得多謝那兩個暖爐之恩呢。”
聽他們說起那日之事,一直等著奚落文墨之人,終於逮著個由頭。
一藕色襦裙的女子哼道:“小門小戶,就是沒得什麼規矩,光天化日,就與人摟摟抱抱,眉來眼去,真是辱沒女子名聲。”
文墨想了片刻,隻記得這位姓錢,名兒叫什麼卻忘了,她心裏真想多謝此人搬弄是非呢,但麵上,卻裝出個小心謹慎的模樣,也不回嘴,隻自顧向前。
那些人以為她自知理虧,越發得寸進尺。
一襲粉紅衣袍攔在麵前,文墨斜睨一眼,正是那叫萬佳燕的。
她一臉嘲弄,語帶譏諷:“若是我平白無故被男人碰了身子,隻怕自己還沒尋死,爹娘就該打死我了。”說著,掩麵輕笑,有幾人亦跟著笑出了聲。
文墨也不惱,和樂應道:“多謝小姐教誨。”她繞開那人,繼續往前。
萬佳燕見文墨這樣,隻覺顏麵盡失,忙追上前,不依不撓道:“你怎麼還有臉來著宮裏頭,真該讓太皇太後和皇上看看你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