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後麵是個簡易的櫃子,放著好些書,文墨抽出一本萬象奇誌,隨手翻了翻,裏麵圈圈點點,塗塗改改,看過了好幾回的模樣。
這時牧秋拿了些吃食來,眾人圍了過去,七嘴八舌的聊起來。這屋子裏一改平日裏的冷清,牧秋一人住久了,竟覺得有些不習慣屋裏如此熱鬧,安靜的坐在一旁,隻是聽著。
文墨手裏還握著那本萬象奇誌,不由好奇:“先生,這書是誰之作?”牧秋笑答道:“西薑,吳越。”
聽是西薑的人所作,眾人紛紛奇怪,大周與西薑雖已議和,但第一想的依然是前幾年那場昏天黑地的戰爭,文筆更是對此嗤之以鼻。
牧秋淡淡一笑,接著道:“吳越是西薑人士,一生遊曆各國,終成此書,隻可惜我隻此一冊,還是我父親留下的,寫的是東海外的各島國趣事。”他接過書,翻了幾頁,爐火映在臉上明滅不定。
文墨央道:“先生,此書我看極為有趣,用朱大家的大周遊誌與你交換如何?”牧秋定定看她,似有不解,文墨眨眼,俏皮道:“我是全套,先生你不虧。”
眾人樂起來,又坐了會,才告辭。臨走前,文墨想了想,便慫恿小硯兒去找先生,約他晚上一齊逛花燈,硯兒自然樂得開心,拍手稱好,於是屁顛顛的去說了,牧秋微些躊躇,最後卻也答應下來。
待屋子裏又冷清下來,牧秋轉到書桌前,紙上還留著幾個字,這是他之前卡著的半句詩。
從窗戶裏正好看到外麵那棵梅樹,他站了會,想起剛才那場景,鵝黃軟襖,雪白帽子,烏發鬢間一點,心中一熱,寫出了下半句。
且說文家馬車往城北趕,四人累了,老老實實坐在車裏,牧秋又送了他們好些吃食,一路吃個不停,文墨捧著那本萬象奇誌,已經慢條斯理看了起來。
文筆不解,嗤聲道:“李夫子會不會是有什麼通敵賣國的想法?”
此話惹得芷硯二人不快,皆背了過去,不想理他,在他二人心中,李夫子是謫仙般得人,長得俊美,待他們又溫柔可親,若他們做錯了事,也不會像以前的老夫子那樣一板一眼的責罰,隻會笑著說他們聽得懂的道理,稱得上是世間極好的人了。
文墨聽了亦是不悅,卷起書,道:“哥哥,你莫不是迂腐得成了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文筆自是不服:“我大周與西薑大仇不共戴天,多少好兒郎皆是命喪他們之手,不少才我這般年紀。你未瞧見我師父還有那些官兵身上傷痕無數。如今但凡聽了西薑二字我已是不悅,何況還看那些汙穢之書!”
兩人越說越氣,互相不看對方,車裏靜至了極點。
到了龐府,幾人還是臉上有氣,下人們領著幾人進府時,文筆已熟了內裏情況一人走在前頭,文墨三人第一次來慢了幾步,落在身後,待到遊廊,見那金箔蓮花並翠珠兒,也是暗自稱奇。
龐闕坐在廳中,四人恭敬地行了禮,後頭跟著的丫鬟遞了食盒,文筆道明來意,龐闕笑著,讓人拿出些小玩意,說是過年時就備好的東西,可還未來得及送去他們府上,今日一並拿了。
文筆是一把利劍,文墨是一把普通女兒家用的湘妃竹團扇,芷硯二人是兩道金鎖,四人又道了謝,這才依次坐下。
龐府不比夫子家中,龐闕今日雖著了普通蓮色棉襖,與一般人無異,可那雙眼一挑,淩厲肅殺之氣便隱隱漸起。
四人皆不敢造次,隻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眼前,問一句,才答一句,比如正學些什麼,日常看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