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冰麵上跋涉了多久,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艱難,白如衣停下腳步,將劍戳在冰麵上,微微喘息。他抬起頭看向前方,大雪茫茫的天地之間,幾乎看不見盡頭,而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看不見路在何方。
“白如衣!”突然聽見一聲斷喝傳來,天空中落下一道身影,赫然是朱點墨。白如衣竭力直起身子,手撫著胸口,輕聲喊道:“大師兄……”
朱點墨打斷白如衣的話,聲色俱厲地說道:“你是蜀山叛徒,不要叫我大師兄!我朱點墨沒有你這樣的師弟!”
白如衣聞言,心如刀絞,卻又百口莫辯。
朱點墨的臉上帶著冷酷的笑意,他打量著白如衣身上的傷口:“看來,霓裳的漫天花雨將你傷得不輕啊!可惜卻讓你逃脫了,現在,我一定不饒你,為望安鎮,為二師弟,為師傅報仇!”
朱點墨揚起判官筆,向白如衣直刺而來,白如衣待那筆尖即將及身的刹那,方才橫劍格擋,劍身發出一陣清脆的鳴響。
朱點墨見白如衣並不還手,兩支判官筆輪流擊打在劍身上,越來越急促,白如衣的身體在冰麵上滑出很遠,朱點墨步步緊逼:“你為什麼不還手?”
哢嚓,因為無法承受一波高過一波的大力,冰麵上傳來輕微的碎裂聲。
“為什麼不出手!你是在蔑視我嗎?!”朱點墨略略停息,手中的兩支判官筆再次齊齊出手,化作一龍一蛇,一前一後,罩向白如衣。
切雪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擊中龍蛇的身體,在空中盤旋的龍蛇刹那間變成死氣沉沉的蛇從空中跌落,而切雪已經抵上了朱點墨的喉嚨,劍芒吞吐不定。劍尖後的朱點墨臉色煞白,恐懼的神色一點點從眼底漫上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七師弟,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身為大師兄,卻一直生活在白如衣的盛名之下,一直以來都想超越白如衣。卻沒想到,即便是受傷在身的白如衣,一招之下,也能令朱點墨束手就擒。
朱點墨的恐懼落在白如衣的眼裏,原來,在他們的眼中,自己真的是嗜殺之人。他疲憊地歎息了一聲:“你走吧。”說著,他將劍從朱點墨的脖子上拿開,拖著劍從朱點墨的身旁走過,向著茫茫未知的前方走去。
朱點墨撿起地上的判官筆,看著白如衣的背影,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獰笑,從地上飛起,將判官筆刺向白如衣的後背。
白如衣猛然回頭,看見朱點墨猙獰的麵龐,他實在無法相信,朱點墨居然會偷襲自己。白如衣一掌拍出,震飛了朱點墨。
他腳下的冰再也無法承受重量,哢嚓嚓碎裂,一連串碎裂的聲響在河麵上炸開。
白如衣的身子立刻陷入河水之中,冰冷的河水淹沒了白如衣,在視線被河水模糊的刹那,白如衣看見流螢遠遠地奔跑過來,衝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流螢大聲呼喊:“白如衣,白如衣……”而朱點墨冷眼旁觀,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河水漫過頭頂,隔斷了視線與聲音。
冰塊翻湧,白如衣的身體向著江河深處緩緩下沉,他一動也不動,比身體更冷的地方是心裏,再也……再也沒有人希望我活下去了嗎?
他的眼角澀澀的,那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流出了眼淚,可是在河水裏,又如何能夠看得見淚水呢?
是錯覺嗎?水麵突然蕩漾開來,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一個身影落在湖麵上,翠綠色的衣衫和海藻般的頭發漂浮在海水中,這個女子赫然是流螢!她居然緊隨在自己之後跳了下來!
流螢遊動身子,抓住白如衣的手臂,然後奮力地向上遊遊去,想帶白如衣離開冰冷的海水。身受重傷的白如衣,隻能任由流螢帶著他離開。流螢瘦小的手掌,此時竟然有著異乎常人的力量。白如衣看著水影斑駁中的流螢,心裏的暖意一點點地聚集起來— —起碼還有這樣一個人,在意自己。然而,潛流在河麵下的暗流湧了過來,在河底的二人十指緊扣,雖被潛流拉扯,卻不能分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