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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畢竟年事已高,一頓飯隻吃了很少便急著回家了。我本打算和楊逸各自送父母回各家,可是兩對父母卻意外地一致要求自己回去,堅持不用我們送。

媽媽說時間還早,非要我和楊逸單獨出去逛逛。我無奈地看著楊逸,他也沒法。於是把兩對父母送上的士之後,又留下了我倆站在傍晚的街頭。

這種硬被撮合的感覺讓我不免有些尷尬,我低著頭,不知所措。楊逸笑了,他拉起我的手說:“都這麼大年紀了,見公婆還害羞啊?”我有些惱火,反手在他身上捶了一下。楊逸卻順勢一下抱住我,在我耳邊說:“最喜歡看你這種又氣又笑的表情了!”我來不及害羞,隻覺得周圍好多路人都在盯著我們看,異常尷尬。“你正經點,光天化日的,你想要丟人也別挑咱們老家的大馬路上啊!”我瞪著他說。

“天還沒黑,走,咱們去看日落吧!”楊逸拉起我就走。

我們來到了高中母校,看著校園裏熙熙攘攘的學生,恍然覺得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門口的警衛見到我們兩個人有些詫異,楊逸說了一句:“我們來接孩子回家!”

說完拉起我就一路狂奔,我被他牽著一邊跑一邊大笑,還忍不住回頭看看那個被搞暈的警衛莫名其妙的神情。

一路跑到教學樓的小側門,我倆靠在牆邊喘著氣。

我笑得岔氣,一邊指著他罵道:“你也太扯了吧!怎麼看我們也不像高中生的父母啊!”

他笑著看著我,伸出手幫我理了理奔跑時淩亂的頭發,說:“怕什麼,總有一天咱們的孩子會上高中的!”

我低下頭,臉上微微發燒。

“快走吧,快趕不上了!”楊逸拉著我走進教學樓。

我們順著最邊上的樓梯一層一層地爬到六樓,那扇大鐵門又一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楊逸熟練地用力一推,豁然開朗。我們站在那片開闊的平台上,手牽著手,一輪暗紅色的夕陽一覽無遺。

原本爬樓而引起的躁動心情,瞬間平靜了下來,我們安靜地享受著天地間的最後一絲光明。

“未央,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帶你來這兒的時候下了大雨嗎?”楊逸問。

“嗯,記得,大雨之後出現的夕陽特別美。”我回答。

“對,特別美,可還是被黑暗給吞噬了,那時候我的心情特別失落,覺得我們這份感情就和那輪夕陽一樣,到最後也沒能敵過黑夜。”楊逸說。

我記得,那一天我拒絕了從他口中聽到我期待已久的那個答案。“接下來的每一天傍晚,我都會一個人來這裏看夕陽,發現其實每天的夕陽都有著不一樣的美。於是我想通了,就算黑夜總會到來,可夕陽也還是每天都有的,因為黑夜過去了,太陽還會升起。所以夕陽其實並不怕黑夜,於是我也又有了勇氣。”楊逸平淡地說。

我聽得卻是心中起了波瀾。轉過頭看著夕陽下楊逸的側臉,我笑了。最後一點光輝漸隱在遙遠的天邊的時候,雲彩呈現出了瑰麗的深紫色。

“楊逸,陪我去一個地方吧!”我說。

“好。”楊逸回答,卻沒有問去哪兒。

我知道,我的全部心思他都心知肚明,於是也沒有多解釋,隻是拉起他的手走下樓。

我們來到了那個小小的籃球場。

外麵的花壇裏滿是幾近凋零的殘敗花朵,那片丁香林也隻剩下墨綠色的葉子和有些幹枯的枝丫。

踏上那片熟悉的球場的時候,我的心髒又隱隱地抽搐了一下。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球場裏空蕩蕩的,外圍的鐵網鏽跡斑斑,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蕭瑟冷清的味道。

我們坐在那個石階上,就像當初程楓和我坐在那裏的時候一樣。心裏已經說不出到底是痛還是不痛了,我隻是茫然地看著周圍的這一切。

“他一直在等你,我看到了,那年夏天的每個周六,他都會坐在這兒等你。”楊逸說。

我沒有說話,隻覺得眼眶酸澀,卻流不出淚來。

“所以我不再恨他了,因為我看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他對你的感情不比我淺。”楊逸歎了口氣說,“未央,如果他還活著,我也許會祝你們幸福的。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了,我必須把你握在手心裏。”楊逸抓緊了我的手。

我一陣沉默,微涼的秋風拂過,我打了個哆嗦。

楊逸不再說話,伸出另一隻手進西裝裏麵的口袋,然後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在我手上。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東西,心髒猛地一顫,我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是一個白色的信封,雖然已經對折,但我依稀可以看到上麵已然有些模糊的鋼筆字跡——“未央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