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伯倫的臉上,出現這麼多天從未有過的笑容,他重複著朱穎的話:“我等著你,我等著那一天。”
如果不是在縱隊司令部,如果不是不時有人從院子裏走過,薑伯倫一定會與朱穎熱吻。
當天晚上,朱瑾瑜借助於司令部的食堂廚房做菜。所用的原料,諸如青菜、雞蛋、豆腐、豆腐幹之類,是朱瑾瑜讓妻子拿著津貼到附近市場買的。她還買了一條鯽魚,算是“奢侈品”了。
朱瑾瑜一家四口與薑伯倫共聚一堂,吃豆腐鯽魚羹、大煮幹絲、酸辣土豆絲、揚州炒飯,以白開水代酒。在戰爭歲月,這算是很豐盛的家宴。尤其難得的是朱瑾瑜親自掌勺,使薑伯倫感到了家庭的無限溫暖——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當家宴快結束的時候,朱瑾瑜鄭重地對薑伯倫說:“下午,經過縱隊領導研究,任命你為二十八軍八十二師二四六團第三營副營長。以你原先的警衛營為基礎,補入縱隊一部分老戰士以及原國民黨第二兵團其他士兵,組成一個營的兵力,迅速投入新的戰鬥。”
薑伯倫立即站立起來,雙腿一並,把右手舉到帽簷,大聲地說:“長官,薑伯倫接受任務。”
朱瑾瑜大笑。
朱輝笑著告訴薑伯倫:“國民黨軍隊裏才叫長官,解放軍喊首長。”
薑伯倫再次雙腿一並,把右手舉到帽簷,大聲地說:“首長,薑伯倫接受任務。”
朱瑾瑜把右手舉到帽簷,還禮。
朱瑾瑜的臉轉向朱輝:“朱輝同誌,任命你為二十八軍八十二師二四六團第三營營長兼指導員,和薑伯倫副營長並肩工作。”
朱輝也立即站立起來,雙腿一並,把右手舉到帽簷,大聲地說:“首長,朱輝接受任務。明天就召集全營戰士,開始軍訓。”
朱瑾瑜把右手舉到帽簷,還禮。
朱穎在一旁舒心地笑了。朱輝跟薑伯倫是從小學到大學的同學,如今又成為並肩作戰的戰友,真是珠聯璧合,絕佳搭配。
這時,朱瑾瑜舉起杯中的白開水說:“祝朱營長、薑副營長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朱輝、薑伯倫也舉起杯中的白開水,朱伯母、朱穎都舉起了杯中的白開水,互相碰杯,一飲而盡。
那個夜晚,薑伯倫暫時睡在縱隊司令部。他不像昨天夜裏那樣通宵難眠,而是腦袋剛一碰到枕頭就呼呼熟睡,因為他再也不必為選擇第一條道路還是第二條道路費心。
突然,有人輕輕敲門。他披衣起床開門,門外竟然站著朱穎。
朱穎正想一頭撲進他的懷裏,突然腳下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地裂了,他跟朱穎之間隔著一道鴻溝。
薑伯倫奮力一躍,在躍過深淵般的地縫時,差一點跌落,是朱穎伸出手抓住他,使他躍過鴻溝。他與朱穎熱吻著,慶賀著。忽然,他腳下一滑,跌入萬丈深溝……
薑伯倫一急,醒了。原來是南柯一夢,一場戰爭歲月難得的美夢+噩夢。他如同回到在上海尚賢坊薑府與朱穎相擁而眠的那些日子,又如同重新經曆在指揮所牆倒屋坍那一刹那。
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時,薑伯倫的耳際,仿佛響著朱穎今天下午對他說的話:“伯倫哥,我等著你,我等著那一天。”
第二天上午,朱輝、薑伯倫忙著組織隊伍,分連,分排,分班,任命連長、連指導員、排長、班長。
下午,朱輝、薑伯倫把隊伍拉到永城國民中心小學的操場上。在正、副營長講話之後,全營便以連為單位開始操練。
冷清多日的操場,響起“立正”“稍息”“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的口號聲,引來傷員和附近百姓的觀看。雖然寒風刺骨,但戰士們的訓練熱情如火如荼。
剛剛訓練了兩天,朱輝和薑伯倫便接到命令: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