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乃熙成為名人不同,朱瑾瑜埋頭於中共地下隱蔽工作,以至門對門的薑傳賢也毫無覺察。
在法租界警方的高鼻子底下,在上海鬧市之中,朱瑾瑜成功地把揚州酒家變成了紅色聯絡站,中共地下黨員在這裏秘密碰頭,傳遞情報,以至在包廂召開地下工作會議。
自從國民黨的中統特務們打進法租界,他們的鼻子雖然沒有法國巡捕們的鼻子高,嗅覺卻要靈敏得多。他們從追查陳雲1935年夏日在上海的蹤跡著手,在1937年春“發現”了陳雲當時在上海的住所——尚賢坊章秋陽家。
中統特務們“進駐”尚賢坊,發現章秋陽常去揚州酒家,這才使揚州酒家吸引了中統特務們的注意,朱瑾瑜也引起了中統特務們的警覺。
蔡叔厚的紹敦機電公司,也是因為屢次受到上海租界巡捕和國民黨特務的注意,四次遷移,從最初的愛文義路遷善裏,遷至虹口吳淞路東有恒路,再遷至福煦路,最後遷至愛多亞路。
那天,朱瑾瑜去愛多亞路紹敦機電公司傳送情報時,發現身後有“尾巴”,幹脆假戲真做,在紹敦電機公司定做了揚州酒家霓虹燈,請蔡老板大模大樣地來到揚州酒家安裝霓虹燈,打消了中統特務們的疑慮。
這樣,中統特務們隻是鎖定章秋陽是中共黨員,而朱瑾瑜、揚州酒家僅僅是嫌疑而已。
中統特務們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沒有對章秋陽動手,也沒有對朱瑾瑜以及揚州酒家動手。
就在中統特務們打算“釣大魚”的時刻,中國的政治形勢陡然大變……
1937年7月7日夜,日軍從北平西南盧溝橋發動突然襲擊,進而占領北平,占領天津,吞下華北。
1937年7月17日,蔣介石在廬山發表著名的演說,表達抗戰之決心:
中國正在外求和平,內求統一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盧溝橋事變,不但我舉國民眾悲憤不置,世界輿論也都異常震驚。此事發展結果,不僅是中國存亡的問題,而將是世界人類禍福之所係。
……
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雖說蔣委員長對於抗日曾有過一個曲折的過程:先是寄希望於妥協,而且實行“攘外必先安內”,導致發生了西安事變。然後在西安事變促進之下,他轉為接受國共合作,堅決抗日。
1937年8月12日,國民黨召開國防最高委員會和黨政聯席會議,決定以軍事委員會作為抗戰最高統帥部,任命蔣介石為陸海空三軍總司令,授陸海空大元帥。這麼一來,蔣介石成了抗戰最高統帥,成了大元帥!
當蔣介石在南京穿上了威風凜凜的大元帥服的翌日,1937年8月13日,槍炮聲大作,日軍猛撲上海,淞滬會戰開始了。日軍在突襲上海之時,便揚言三個月滅亡中國。進攻上海的日軍,達二十多萬人,內中有三百多門大炮,二百多架飛機,幾十艘兵艦。
麵對強大的日軍,蔣介石調集了自己的精銳部隊七十三個師迎戰日軍──當時,蔣介石部隊可調動的部隊總共約一百八十個師,他這一回投入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力,何況大多是他的嫡係部隊,表明他確實下了抗日的決心。
酷烈的戰爭在上海展開。坐落在上海蘇州河畔的一座倉庫——四行倉庫,一度成為兩軍爭奪的焦點。由副團長謝晉元率八百戰士堅守,激戰四晝夜,最後才奉命撤進英租界,成為一時佳話,史稱“八百壯士”。
蔣介石親臨前線指揮,也差一點遇險。那是在1937年10月間,蔣介石夜巡蘇州前線。忽地幾十架日機破空而來,狂轟濫炸。危急之際,蔣介石躲進火車站月台。所幸月台未被投彈擊中,蔣介石因此脫險。
戰火在上海燃燒。中統特務們也顧不上章秋陽,顧不上尚賢坊,顧不上朱瑾瑜和揚州酒家。他們撤走了尚賢坊與霞飛路上的監視哨,也撤走了薑傳賢家亭子間監視朱瑾瑜的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