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冰寒,孤雁獨鳴。
哀慟四野,古寺鍾鈴。
山頂金山寺中,大雄寶殿,華光萬丈,凡外界的鬼道妖孽,皆進不得。而內裏囚著的孽障,也枉論出去。
這華光寶殿,從來都是入族賴以避邪的寶地。在這裏,妖不分善惡,皆為邪道,必除之。
在這裏,人亦不分善惡,即便身負無邊血債,必護之。所以,妖不敢來這裏。
但他敢。
寶典空曠寂靜,山寺大開之時,他便已在門口等候。開門的小和尚見他迎著寒雪獨立於此,風雪滿袖,便急急道了聲稍等,跑回去稟報住持。
他對著小和尚輕輕一笑,唇色幹枯卻掩不住一身溫潤,隻看得小和尚微微一愣。
他身負一披蓑笠,抬頭望向漸生紅日,垂手不語。稍遠處傳來撞鍾聲。僅一聲,便在山上有些溝壑的地方,回旋蕩漾,久久不絕,震得人耳生疼。
他微微一笑。輕道了一聲:佛法無邊。
腳步聲遠遠傳來,不疾不徐,卻透著十足的勁力。聲音停在山寺門口,他抬頭,正看見血紅色袈裟佇立在山寺門中,動也不動。
日頭在袈裟後升起,晃了他的眼,他也不惱,隻輕輕一笑,彎腰施了一禮,雙手奉出一物:“小子冒昧,奉父命前來,還高僧一物。”寶藍色木盒,靜靜躺在手心,誰也不知裏麵裝的是什麼。他就在門口與主持相對半柱香之久,不發一語。
半響,住持微微一歎,雙手合十,彎身一禮。“阿彌陀佛,施主在門外迎風雪等了良久,此情可嘉,請隨老衲入內暖暖身子吧。”微微側身,垂目不語。
“多謝。”輕輕一禮。不做推辭向內裏走去。老和尚用的是老衲,自己早已注意到。無奈一笑,自己在他眼裏終究是不入平席…
“阿彌托福。”一聲輕歎從身旁逸出,男子微微一驚,才發現自己正跪在寶典前的蒲團上,已有良久。
“施主垂目不語,神色卻不似他類那般無情,修的如此實乃不易。”
和尚垂手站在身側,微微含笑,“老衲想起三十年前令尊來此,也是如施主一般在此獨思良久,最後卻什麼也沒說,便離開了。”
和尚抬眸看他,他注意到和尚臉上早已滿是白須皺褶,看起來的確像個人瑞。
他起身微微垂禮:“那時家父是在為小子憂心。大師,小子此次前來,便是為當年父親所說那件事。”男子抬頭,本來平靜的話到後來漸漸有些急。
“阿彌陀佛。施主大不必如此。想必該說的令尊下山之前已經告訴施主。人間一劫,必不可免。但要避開社稷神跡。還要施主自己明智。紅塵紛擾,轉瞬即逝,若施主看得透便可渡此一劫,若施主堪不破,唉。人有人道,天有天規。老衲言盡於此,還望施主能安渡此劫,不枉令尊浪費了萬年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