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嘉有種很眩暈的感覺,她倒是很想就地被放倒,不相信這一切就是真的。也許就這麼睡去,第二天早上發現原來這就是一個夢。可是,她現在看到的就是她最好的朋友,為了來接她,為了讓她先走,她和她都以為她很快也可以跑走,最後受到了這樣的傷害——永遠無法抹去的刀疤——刻在了籠罩在一片陰影下的這三個人的心中。
韋嘉的耳畔嗡嗡作響,耳中被不停灌入的是壞人的不堪話語、書琴淒慘的哭泣、還有劉算那鐵青得嚇人的臉。他們這些年來這麼的相愛,韋嘉看著劉算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錚獰的麵目,她甚至有些害怕阿算真的會衝上來把她的小脖子給擰斷了。被雷劈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吧,韋嘉隻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彌天大錯,一個用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挽回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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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中,韋嘉都記不清細節了,不記得阿算是怎麼走近抱起書琴,他們又是怎麼下的山。或許她不是不記得了,而是實在不願再去回想這樣的細節,痛苦的細節!這一個極其黑暗的夜晚留給她的最後一點回憶,就是劉算懷抱著書琴下山時挺直而僵硬的背,讓韋嘉看著眼睛灼熱得發燙。
還有書琴被劉算抱著而露出的那一小截手臂,雪白卻帶著傷痕,讓唯唯懦懦走在後頭的韋嘉驚慌不已——她知道,她終究還是親手給自己扣上了一個沉重的道德十字架。就如同孫悟空的金箍棒一樣,若非經曆九九八十一難的折磨,她將永生永世都不能摘除!
下山後,劉算把書琴抱上了車,抱去了醫院。一路上他的嘴唇都抿得緊緊的,一句話都沒有和韋嘉說過。在深夜的醫院裏,書琴開始發燒,發了三天的高燒,一直沒有醒過來。韋嘉寸步不離的守著,這高燒燒得她很是心慌。
因為她想起她家隔壁的一個姐姐,就是因為小時候家窮,高燒沒能及時去醫院,後來得了腦膜炎,成了一癡呆!四肢發育不健全,萎縮得厲害,人沒有力氣,吃飯要人喂;不會說話,隻會像嬰兒似的發出一些嗚嗚聲,沒有智力,眼睛還長期翻著白眼斜朝著向上,整個的就一個廢人;
洗澡要人幫,上廁所要人抱去,更可悲的是她依舊是一名女性,依舊會有例假,媽媽不僅要每天幫她擦屁股,每個月都還要一張張的幫她換衛生巾;所以當她長到成人大小但雙手雙腳卻細小得可憐,但她的女性特征乳房等該有的都有,所以她的爸爸已經不可能再抱她去洗澡;但媽媽越來越老,癡呆姐姐有一弟一妹,問題是她的弟弟、妹妹真能像她媽媽那樣的細心和耐心而照顧她一輩子嗎?
韋嘉想起,小時候那兩弟妹每天都要輪流安排給他們的姐姐喂飯吃。但小時候的小朋友們都很愛玩,讓他們坐個半小時以上,一口一口的喂癡呆姐姐,他們倆大都偷懶,喂少或喂得太快,都盼著能快點出去玩,而姐姐也傻傻的不知道。但好多次媽媽發現了,對兩弟妹大發雷霆,大罵不止,還不停的向他們灌輸以後父母不在後定是要他們倆弟妹照顧姐姐的。
兩弟妹會反抗說不關他們的事,以後頂多給錢,那位操心的母親由此更加難過,這一家子就吵得更厲害起來。韋嘉小時候就聽到隔壁的他們家常常傳來類似的爭吵聲,這位可憐的母親因為小時候家裏的貧困,導致女兒的殘疾,內心的具大內疚和天然濃濃的母愛,讓她照顧起這麻煩的女兒來幾十年來如一日。
小時候韋嘉以及那對弟妹常常不能理解,憑什麼要我付出那麼多,以後頂多就出點錢個保姆來照顧她唄。怎麼可能我親自的餐餐喂,天天幫洗澡上廁所。
現在,21歲的韋嘉坐在醫院的病床前,看著還在昏迷中的聶書琴,她滿是疲憊的心,終於理解了鄰居家的那位大娘,愛太深,真的是會什麼都願意做的。而厚重無比的內疚,會讓你一輩子都做這些天天重複的難事的!
韋嘉凝視著病榻上的書琴的病容,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她的心很痛,痛到讓她堅強得沒有一絲退路,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韋嘉發誓——絕不放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