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驟雨初歇(2 / 2)

煜文吃完晚飯,給自己倒一杯伯爵茶,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欣賞羽佳的吃相。見她推開盤子,又點起一支煙來。

“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羽佳歪在扶手椅上,沉默地吞吐著灰藍色的煙霧,整個人散放出頹廢氣息。兩個眼睛下麵青痕明顯,是睡眠不良的印記。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裏,她本人特有的那股子鮮靈活跳的精神氣兒似乎已經憑空抽離,依然豔麗的身體變成了一個空乏的軀殼,令煜文覺得陌生而憂心。

她一言不發地坐了一會兒,看看窗外逐漸減弱的雨勢,叫來服務員結帳。也許還可以另外找個酒吧痛飲幾杯,她想。

“你還記得我們的契約嗎?”當她站起身來要走的時候,煜文突然這樣說,“它還沒到期吧?”

羽佳轉過頭,向煜文拋去一道審視的目光。

“怎麼?還有人纏住你不放?”

“那倒沒有。”煜文做個手勢請她坐下,“可是我又遇到了新的麻煩,你願意繼續幫助我嗎?”

原來煜文有個姐姐,一直在意大利做商貿,他的父母早逝,長姐如母,接濟弟弟讀書的任務完成了,就開始關注他的終身大事。煜文和含章交往,她是有點知道的,卻不知他們分手。最近姐姐要去巴厘島度假,命弟弟帶著女朋友前往一聚,一應費用全由她負責,隻一條,如果看不見弟弟的女朋友,她可就要替他包辦一個了,彼時不論膚色國籍,便都由不得煜文作主。煜文吃了姐姐的威嚇,隻得又跑來找羽佳,請她把那尚未過期的契約重新履行起來,陪他去印尼走一遭。

羽佳聽煜文說明白來意,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驟雨方歇的街頭空氣清新,霓虹燈在滿地水光中拉長了它們五顏六色的影子。羽佳在前頭大步走著,尖細的高跟涼鞋所過之處水花飛濺。她聽見身後亦步亦趨的腳步聲,突然轉過身來,額頭剛好撞上煜文的鼻尖。煜文吃痛,“哎喲”一聲,捂著鼻子大跌其足,羽佳見他斯文盡失,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複又放慢腳步向前走。煜文趕上幾步,二人並肩而行。

“你隻當出去度假散心,又可以玩失蹤氣氣你爸,有什麼不好?”煜文不放棄努力。

“我是你什麼人?”羽佳恨聲道,“揮之即去,招之即來?我們的交情好象不怎麼深哦?”

“我們的交情也不淺呢。”煜文笑道,“你不是要我負責三陪嗎?我倒是一直等你電話,誰知大小姐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哪裏還想得到閑時來H城看看老友。”

羽佳停下來,抬頭望著煜文,眼睛裏漸漸充滿了淚水:“我媽死了。”她直截了當地說。

煜文平靜的凝視讓她的眼淚決了堤,她想掩著臉走開去,但是煜文一把摟住了她,她便靠在那寬厚溫暖的肩膀上痛痛快快放聲大哭起來,任眼淚鼻涕把他的衣衫糊得稀濕,她也不管了。

煜文把下巴擱在羽佳頭頂上,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他早先請教過史永新醫生,知道讓經受喪親之痛的人能夠盡情發泄一場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