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盡頭坐著一個時髦女郎,一邊隨著跳動的音樂扭動肩膀,一邊一杯接一杯地喝加冰威士忌,美好身段在薄薄衣衫下呼之欲出。這樣的單身女郎在酒廊自是頗引人注目,有兩個浪蕩青年已經注意她很久了,此時借著酒勁靠攏去,一邊一個傍住了,諂肩帶笑請美女喝酒,女郎來者不拒,又接連灌下去好幾杯。
含章眼波流轉處看見女郎仰脖飲酒的側麵,吃了一驚,那可不就是羽佳!
羽佳喝夠了,腳步虛浮滑下吧椅望外走,兩個浪蕩青年互相使個眼色,跟了出去。含章看在眼裏,心中著急,拉過餘師兄交代幾句,兩人一起走出去看看。
馬路上一個人也無。含章跑出幾步,四下尋找。見那紅蜘蛛酒吧旁邊有一條窄窄陋巷,尋常無人進出,含章直覺有異,搜索進去。
陋巷深處路燈幽暗,兩個男人把羽佳推在班駁石牆上,撳住了手腳,衣衫盡解。她也並不反抗,仰頭靠牆,雙目微闔,濃發披拂,任由陌生人親吻撫摸,上下其手。含章銳叫一聲“住手”,撲上前把二人肩膀鎖住,奮力甩開!餘師兄也跟著搶上來,他原是北方人,生得膀闊腰圓,架勢唬人。兩個浪蕩子色膽頗壯,身子其實單薄,一見勢頭不對,連交手都不敢,跌跌撞撞逃出陋巷去了。
含章回身去看羽佳,她竟已跌坐地上,仍是仰麵向天,闔著眼睛,顴骨赤紅,酒氣濃重。半月不見,兩頰卻已瘦削了許多,眉眼間陰影濃重。突然一陣酒勁上湧,她咳喘兩聲,整個身子向一邊仆倒,翻江倒海狂嘔起來。
含章向餘師兄道謝,讓他先回酒吧,那好心的漢子見小師妹眼中淚光閃爍,不便多問,退出小巷,卻在巷口守侯。
含章蹲在旁邊,默默等待羽佳吐光了胃裏的東西,把她胸前的衣裳掩起來。羽佳睜開眼睛,見是含章,咧嘴笑了。
“含章,”她沙著喉嚨說,“最最親愛的含章,你總是能看到我的笑話,你看,我又出醜了。”
含章抹一把眼淚,顫聲道:“你這是何苦?這麼糟蹋自己。我們回家,好嗎?”
“回家?”羽佳閉著眼睛發笑,“回家嗎?我家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也沒有哥哥……我哥哥,在外麵讀書,我媽媽,她跳樓死啦。含章,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媽媽得的是抑鬱症,得了好多年了,她老想自殺,現在死成啦。我爸,他總是在你家……”她好象覺得這些事特別好笑,垂著頭咕咕笑個不停。
含章把羽佳從地上架起來,她雖然骨骼纖細,體態嫋娜,卻著實學過幾年跆拳道防身,力氣其實並不弱。羽佳卻胳膊一甩,把她大力推開。
“不要你裝好心!”她斜睨著眼睛,“你和你媽是一樣的,都想要利用我爸,也利用我。我們絕交啦!你記得嗎?閔含章,你最好的朋友裴羽佳早就和你絕交啦!”
她嚷完這幾句,跌跌撞撞走到巷子外麵,揚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餘師兄見這放浪的女郎腳步不穩,想上前扶一把,她已經一跤跌進車廂裏去了。
含章目送出租車在夜色中絕塵而去,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羽佳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她不能任由她這麼下去!盡管她們早已不再是閨中密友,但是含章從未放棄一直以來對羽佳的好意,哪怕是看見她摟著煜文親嘴的時候!因為她了解羽佳,知道她無論怎樣任性,內心深處其實不過是個天真倔強的孩子罷了!
夜風清涼,含章突然醒悟——她知道有一個人能讓羽佳聽他的話!
但是她永遠也不會撥通那個早已牢記於心的號碼!無論為了什麼樣的事!
含章想了想,拿出電話撥給裴羽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