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電擊療法(1 / 2)

數年時間一晃而過。

座落在江南一隅的H城早已進入新的世紀,卻並不見得怎樣飛速發展,原來這裏曆來是太平世、湖山郡,官長廉靜,衣食豐足,百姓們過了千百年小富即安的愜意日子,倒把生性養得懶散了。大家怕破壞小城的清雅環境,便不著急招商引資;受不了背井離鄉顛沛流離之苦,更不想出外經商;本來還可以走走旅遊棋,把祖先留下的大量文化古跡經營成名勝景點,又覺得太麻煩。因此H城在產業大潮中水波不興,漸趨沒落。外人提起H城,多半茫然無知,必須對他說:“就是有一座康複醫院在那裏的!”他才會恍然大悟,原來H城康複醫院專門收治省內外精神科病人,遠近聞名,H城人形容某人瘋瘋癲癲時也喜歡說:“好像是從康複醫院裏跑出來的!”

這所著名的康複醫院環境優雅,資產充足,園林式院落,高科技設施。曾有人質疑門診樓造得太高,不利於對病人進行安全管理,院長嗤之以鼻——都造成平房就安全了嗎?再說,H城雖然不是寸土寸金,地皮價格也早就一日千裏,做院長的不能光考慮安全問題。

現在,天光雲影在那座巍巍高聳的門診樓玻璃幕牆上徘徊蕩漾,路人仰頭看去,頗為壯觀。而十七樓一扇窗戶後麵有一個年輕男子煢煢孑立,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沉思,好在遠遠看去隻是一個小小剪影,不然,他臉上的陰鬱表情就難免讓人會擔心起他的精神狀態是不是有問題來。

這個年輕男子體格健美,姿態儒雅,臉色略見蒼白,相貌卻十分英俊。那一對凝視遠方的烏黑眼睛裏含著一種與年齡很不相稱的愁苦神情,他像是被什麼事情深深困擾著,頭顱低垂,嘴角緊閉。寬大的辦公室裏隻有他一個人,和窗台上一盆枝繁葉茂的長春藤。

門“咣”地一聲大響,打破空氣的寂靜,衝進來一位年輕女郎,身段高挑,容顏俏麗,穿扮時尚,卻是一身的桀驁不遜,一臉的怒氣衝衝,年輕男子皺眉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不認識。

讀者對她應該不陌生吧?對了,她是壞脾氣的裴羽佳。大學生活並未把她倔強的個性削弱了一點點,考研失敗也沒能促使她退一步反躬自省,如果說比起幾年前她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就是脖子更高昂,胸脯更挺拔,腰更細,腿更長,她整個就是一枝帶露凝香的玫瑰花,當然,從頭到腳長滿了尖利的刺。

“是誰?!哪個混帳東西要給我媽上電擊?!”她兩眼冒火,步步逼進,對辦公室裏唯一可怒視的那個人怒目而視:“你怎麼敢?!你有什麼權力對我媽媽這麼做?!我媽要出院!我要投訴!”

年輕男子不解,他不是醫生。好在他的朋友史永新醫生及時趕到,救了他一命。

“你是顧逸雲女士的女兒吧?”史醫生其實也相當年輕,但是畢竟有一些應付病人和家屬的經驗,況且他生性沉穩,壓得住陣,順手拉過一把椅子來請羽佳坐:“我們坐下來談談你母親的病情吧。”

羽佳抬起雪亮的長靴把椅子勾過來,離得辦公桌遠遠的,怨毒的眼睛轉而盯住了史醫生:“原來負責我媽的周醫生呢?為什麼給我媽換醫生?看了那麼多年也不見好,你們簡直屍位素餐!”

“周醫生退休了。”史醫生不理會她夾槍帶棒:“你也知道你母親的病情不容樂觀,現在她發展到連飯都懶得吃,你不覺得藥物治療過於保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