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我,前半生都是在寵愛裏,保護下活著,所以當悲傷到達,我如此手足無措,當被信任的人背棄,我如此卑微。
我又喝了半壇珊瑚酒,醉生夢死。
我夢見一直護著我的那羅,也夢見僅僅見過兩麵的母後,他們疼愛我,寵愛我,卻因為我而死,因為我而消失在這世間。
僅僅一個月,我失去了善男,母後,那羅,失去了這麼多我在乎的人。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迷糊的看著身前的人,眯了眯眼打量許久。
我搖搖頭,便躺下看著上空,深色海水,遊蕩著各色形狀不一的魚,美極了。
陌勘聞了聞這腐朽,惡臭的味道,皺了皺眉,蹲下,墨色的袍子的垂地,他伸手移開這些酒壇,用法力驅散了這裏的味道,坐在那裏,也未發一語,靜靜陪伴。
不過一段時日,便頹廢成、邋遢成這樣麼?每日醉生夢死,痛苦記憂,這便是眼前這人最近的生活麼?
“你怎麼還不走?”
“你還在。”
……
長久的沉默,陌勘發現,這人變得越發呆滯了或者說越發不在意了。
不在意這個世間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陌勘是神君,看透一個人很容易,而眼前的人心忽而深了。
陌勘心底不知怎麼了,心底很難過,為眼前的人,也為自己。
“所有人都在找你。”
“哦。”
陌勘找到她,也是多靠了她曾經送他的白玉佩,她的成年禮物,上麵有她的氣息。
“不回去麼?他們很擔心你。”
會回去的,怎麼可能不回去。
姬裳、花蓮奪走了我最愛的人,最珍惜的朋友,我如此悲傷難過,她們怎麼可以活的好好的?怎麼可以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就揭過此事?
那也太當我好捏拿了。
我是蘇檀,也是沉檀,何時受過這般的委屈,何時被人欺負到這種地步?
何時到了眼睜睜看著最親愛的人在我眼前死亡,我卻無能為力的地步了?
我此生莫過於後悔的事,就是從花蓮手上接過了那把玄生劍。
玄生劍,玄生劍。
養了她的魂,斷送了我母後和那羅的魂。
我承認,我怨了蘇止。
在小鎮看見他的那一刻,我有了想殺死他的衝動,不是因為他背棄我,而是為何要將玄生劍給了花蓮。
可是我又下不了手,那是我曾愛的人,也是唯一愛過的人。
我看了看不遠處插在礁石上的蒼那劍,那是醒來的時候就放在身邊的,想來是父君放那裏的,我也帶了出來。
這是我上一世送給那個男子的,可是我卻沒有關於他以前的一點記憶。
我唯獨記起的就是度過的那孤寂的千萬萬年時光,空虛漫長死寂。
那時候世間還沒有人類,還沒有七子,隻有我和沌邪,隻有正邪兩個個體。
我問陌勘:“那羅以前是怎樣的一個人?”
陌勘愣了愣說:“以前四弟性格不羈,不服管教,喜歡惹是生非,後來也不知為何和神帝走的近了,變得沉穩了許多,真正的改變就是他成為魔君之後,再也沒和我們來往,性子也大變,感覺和之前是不同的兩個人。”
這個我知道,那羅也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千萬年的時光讓他變得沉穩了許多。
“那母後呢?”
“你母後性子和你差不了多少,表麵愛笑愛玩,心大,但是心裏卻沉穩有度,執拗和偏執,你母後和你父君的事,她就用了自己的方法處理。她心底驕傲,善良。當初收她為徒的時候也是看中了她的性子。”
母後的性格,直爽,堅強,這是我所知道的,這樣的母後卻不在了,在我找到她之後不過兩天的時間。
終究是我害了他們。
陌勘想了想,斟酌一番道:“有的事發生了並非我們所願,我知你心底難過,也知你心底的痛苦為難,但十七我相信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終有一天你會想明白的。”
我說:“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陌勘歎息,終究走了。
東海龍王見我穿著一身古樸整潔的沉黑色袍子,頭發整齊的披在背後的時候,有些驚嚇,我取了礁石上的蒼老劍別在腰間,繩子編織的黑色流蘇垂地,腰間環佩叮當,聲音清脆,悅耳,在孤寂的空間裏走路也會響起,傳入耳裏。
我眯著眼眸,轉身看著東海龍王道:“這些日子打擾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拿你的寶貝珊瑚酒了。”
東海龍王有些受寵若驚道:“帝姬你這是怎麼了?你想喝酒便拿啊。”雖然添了一句問:“真的?”
我不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