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看著站在門邊的人。
他靠著門,拿著兩個酒杯,遞了一個給我。
我翻身坐起來,他在我身邊坐下。
輕輕碰杯,我看著酒杯裏晶瑩的金黃酒液,說:“我還記得呢。”
他說:“是,我也沒有忘記。”
剛見麵的時候他說的就是這句話,隻是那時候我們可沒有現在這樣融洽友好,他勒住我的脖子,差點兒把我骨頭都勒斷。那會兒他就在我耳邊說:“別出聲!”
“我很高興。”
“什麼?”
“你還沒忘記,我很高興。”
我喝了一小口,覺得有點好笑:“你什麼時候不高興了?我可看不出來,你這笑一直不就是長在臉上的。”
他揉揉臉,嘴角垂下來:“喏,總要應酬,習慣了改不過來。不過,你更喜歡我對你橫眉冷對?”
我笑:“那倒不用,還是就這麼著吧。”我把酒杯放床頭櫃上,坐正了身說:“好,這會兒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來好好聊一聊。我有許多事情想問你。”
他往後一靠,說:“你今天比昨天要好說話了,昨晚睡的很好?”
我搖頭:“正相反,昨晚我睡的一點不好。”
“想問我什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你當初究竟為什麼要逃命?”
他微笑:“我也知道這問題你肯定會問。來,我這裏有兩個備選答案,兩個都是真實的,但是都不完整,你想聽哪一個?”
這人就不會正麵回答問題?好吧,他絕不象他表麵上看起來那麼溫和無害。
“那又有什麼不同?”
“一個是我的身世,一個是我逃亡的原因。”他說:“你要聽哪個?”
我沒猶豫:“第二個。”
“爭家產,兄弟鬩牆。”
我眨眨眼。
“完了。”他說:“就這麼多。”
我摸摸額頭,溫度正常。
那就是他不正常。
好吧,他從來都是個看起來很正常的人。
“你爭輸了?”
他語氣輕鬆,聽起來總象是在說別人的事:“贏了就不必被追殺了。”
“那現在呢?”
他說:“現在什麼?”
“不再被追殺了?”
“唔,前一陣得到消息,他似乎是中風了。”李漢臣說:“不過我現在對那攤子家產也不感興趣了。你放心,我的財產養活老婆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我點頭:“我相信。”
有一點冷場,兩個人一時間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問:“你呢?你當時逃什麼?”
我看看他:“你猜呢?”
他摸摸下巴,一副估量的表情看著我:“你這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凶犯吧?”
我笑笑:“猜錯了。”
“什麼?”他臉上的笑容總算有了破綻。
“我就是因為殺人才被通緝的,而且殺了不止一個人。”
我說完話就站起身來進了浴室。
有時候真相就是這麼讓人意外。
我沒騙他。
我的確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