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宮裏遍地的海蘭花開了,權傾朝野的帝王負手而立,一身明黃,散發著與這夏夜不符的寒氣,連一旁侍侯的宦官也不由的戰戰兢兢,不敢抬頭去看,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又豈是他們這些宮人所承擔的起的。
宦官想著把頭低的更低了,神色凝重的帝王不說話,他們也不敢開口去勸,隻剩麵麵相覷的份兒,一個個小心的侯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小命便沒了,宮人的一條賤命不值錢,風呼呼的吹著,月色正好,帝王望了眼那輪冷月,眉頭舒展了些,細,想之下他那個名叫海蘭珠的孩子也該醒了吧
為他擋了一劍,也真是苦了那孩子。
他又哪裏知道此時的海蘭珠早已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女兒了,性情大變的海蘭珠怎麼能安心當她的公主呢?她本就一葉浮萍,飄搖於塵世,奈何飄到這明宮裏來了。
竟還是海蘭珠,皇太極的摯愛,打死她也不信,摯愛麼!摯愛怎麼早早的就死了,那可是母子雙亡呀!還是被害死的,帝王之愛,她才不要呢?
夢裏的那個聲音說什麼,所有的寵愛,她宸月不稀罕,要是能得到,在現代她早就得到了,還會自殺嗎?
這死了也不清靜,還要跑到古代來還什麼情,隻是不知這明朝未來亡國公主,與這滿清的皇帝之間又怎麼會有情,隻怕是恨多一些吧!至少她宸月是這麼認為的,穿就穿了,穿成個孩子算怎麼回事。
總不至於高高興興的嫁過去吧!她想,完全忽視了自己早已不是那意氣風發的小白領,而隻是一個手無縛擊之力的孩子了。
伸手扶上前方的闌幹,到底是誰,帝王在心中說道,身子不由前傾,像是在問月,再往前一步便是一個荷池,幸好有勾闌攔著,宮人隻覺得他們的皇上隨時都要羽化而去,一把焦尾琴被緊緊的抱在懷裏。
明宮裏還殘有打鬥的痕跡,一股鮮血的腥味尚未被完全清理幹淨,海蘭珠在蘭亭殿裏昏迷不醒,崇禎皇帝甩下一眾宦官向蘭亭殿而去,他身形高大細長,這幾日為朝政操勞,昨日又有刺客入宮,竟不覺消瘦了些。
一路上還不忘盤算,看來這宮裏的守衛該加緊些了,窩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他知道這些刺客是衝他來的,殺不了他也要為他找些不快,隻是究竟是誰呢?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他自問並不是昏君,難道是魏忠賢的餘黨,還是後金,後金,正想著心裏不由的有了計較,腳步加快了些。
魏忠賢已死,那必是後金無疑了,他觀那人武功極高,可在傷了蘭亭的時侯亂了陣腳,不然那人是能殺了他的,這天下還有會手下留情的刺客,當真奇了,蘭亭是他和梅妃的孩子,他又想起那個來自科爾沁草原,為他放棄自由的美麗女子,是我困了你嗎?連我們的女兒也因此而傷。
後金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不想了,等影衛回報,一切自見分曉,若不是蘭亭為他擋了一刀,那今日奄奄一息的便是他了,若真是那樣這天下不亂了才怪,朝中想他死的不在少數,隻是蘭亭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是個不稱職的父親,平時都很少陪她們母女,但崇禎帝知道他對梅妃的愛卻是真的,隻是身為皇帝,帝王也有帝王的無奈。
遠遠的看到蘭亭殿的宮燈還亮著,梅妃陪著女兒,不時的用溫水為她擦汗,一幹太醫全候在殿內,蘭亭公主還沒有醒,不敢用冰塊降溫,蘭亭也不過才四五歲的孩子,自幼病弱,為她父皇擋的那一刀竟堪堪要了半條命,哪能受的了寒氣。
梅妃事事親力親為,絲毫不願假手於別人,張皇後和淑妃也來了,惺惺做態的嚷著要幫忙,梅妃隻是冷笑,不過是做戲罷了,到現在她們也不忘算計,梅妃想著大明宮裏的生活縱使錦衣玉食,又哪裏比得上科爾沁草原的自由自在,隻是為了蘭亭,也為了科爾沁,她不想回去也不願回去。
蘭亭長的並不像梅妃,容顏和性情更像她的父皇,雖長於皇室卻似江南美人一般的靈動,讓人不由的無盡愛憐,崇禎帝憐她甚緊,隻是她因隨了她父皇,卻永遠不會如她母妃一般性情剛烈,反爾顯的有些優柔寡斷。
這孩子,哎!也不知隨了誰了,正想著,一顆懸著的心還沒放下,淑妃嬌媚的聲音響起,梅妃直想出言頂撞,可還是忍住了,她緊咬著嘴唇聽淑妃說完下麵的話。
“梅妃妹妹先回吧!蘭亭這邊有我們呢?蘭亭是為救陛下而傷的,我和皇後娘娘理應盡心盡力,妹妹這是不放心姐姐嗎?”淑妃咄咄逼人硬要拿蘭亭來做文章,還故意扯上皇後引她不快。
梅妃住在鳳棲宮,與女兒的蘭亭殿相去甚遠,這無疑觸了皇後眉頭,科爾沁的女子還未怕過誰。
梅妃開口道“不勞兩位姐姐了,妹妹還是再等等,太醫說海蘭珠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醒了,妹妹哪敢勞煩姐姐,姐姐要是累了妹妹恭送二位,海蘭珠要是醒了,我必帶她親自向皇後娘娘請安。”說著低頭拜去,這是擺明了要趕人了。
皇後微愣半刻開口道“蘭亭是大明的功臣,本宮可受不起,所幸隻是虛驚一場,妹妹也不必擔心。”皇後一身素色衣衫,像剛起的樣子,在月色下楚楚動人,倒把淑妃的風華給搶了,誰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