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蕭國江源縣近兩年來風頭最勁是誰,那答案必是夏幽草無疑,不為別的,隻因其獨辟蹊徑且行之有效的破案手段。
而人們對夏幽草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破案神手”這個層麵上,無人知其身世,隻知他自小孤苦,家境貧困,還帶著個雙腿殘疾兄弟。
殊不知,夏幽草根本就不是這個世上的人,他隻是一抹異世孤魂,一葉無根浮萍,一粒本不該存在於這個時空的微塵……
“小寧兒!小寧兒!我回來了!”踏月而歸的夏幽草人未至,聲先至。
遠遠便望見自己的茅草屋靜寂無聲,屋內漆黑一片,但是依照以往的經驗,夏幽草可以肯定,那裏還有一個人在的等著他。
回家的感覺,真好……即使,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僅僅是個泊留的港灣。
伸手摸摸懷中的三十文錢,那是今日破案得來的紅利。
嘿嘿,明天給小寧兒燉隻老母雞,十二歲的孩子,正是長個頭的時候,天天喝白菜粥,可別營養不良了!夏幽草懷著心思推開了草舍破舊的木板門,點亮了油燈,昏暗的光暈驅走了寒夜的冷寂,為漆黑的小屋帶來絲絲暖意。
果然,寧兒如往常一般,正凝坐窗前,遙望著深不見底的墨空發呆。小小的人兒,被月光織出的銀紗撒了一身,使本就精致的輪廓顯得飄渺虛無,似個晶瑩的瓷娃娃。
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如若寧兒不是男子,那將來必是個傾城美人吧!
雖然已和寧兒相處兩年,夏幽草還是被這瞬間的驚豔所蠱惑。
“瓷娃娃”聽到了響動,從幽幽思緒中回轉過來,瞟了夏幽草一眼,兩條秀眉立刻糾結到了一起。
夏幽草剛從衙門回來,還未來得及清洗麵上的顏料,此刻的容貌人不人鬼不鬼,還好夜間路上人少,否則不定會嚇死幾個人。
“嘿嘿……嘿嘿……工作需要,工作需要,我這就去洗掉。”夏幽草怕嚇壞了精靈似的寧兒,撓了撓後腦勺,幹咳兩聲,轉身去院中打水清洗。雖然她知道,寧兒的性子絕對不似表麵柔弱,但她此刻的樣子,的確是有礙“市容”。
夏寧輕歎一口氣,神色複雜地收回目光,漆黑的眸子淡如煙塵,與稚氣的麵容形成強烈的對比。
月上柳梢,星空絢爛。
少頃,清洗完畢的夏幽草端出兩個盛滿白菜粥的瓷碗,將其中一碗遞給仍坐在窗前的夏寧。
峨眉淡掃,眸若星辰,鼻如白玉,朱唇絕豔,膚賽凝脂,換回女裝的夏幽草也是個難得的碧玉美人,而眉間那抹淡淡的英氣,更為她的美增色不少。為了辦事方便,夏幽草沒少扮過男裝,用她的話來說,在這個男女嚴重不平等的封建時代,勢單力薄的她隻能做個地位相對優越的“男人”了。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寧兒啊,今日收益不錯,明日咱買隻老母雞給你煲湯喝。”夏幽草狼吞虎咽地喝著淡如清水的粥,完全沒有注意寧兒盛滿憂鬱的眼神。
夏寧盯著手中的清粥,道:“如今的我早已不是皇孫貴胄,何必費心去養活一個無法自理的廢物?其實,你早就應該離開的……”
夏幽草捧著瓷碗的手一頓,暗自翻了個白眼,誰都不想帶著個拖油瓶四處討生活,但放任一個孤兒,讓其自生自滅,良知尚未泯滅的她自認還做不到。
回想兩年前,自己本是一個二十八歲的戰地女警,因隊友的背叛,中彈而亡,靈魂穿越時空,附在了厲國皇宮中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宮女身上。不久,國舅王守青密謀造反,弑君奪位。夏幽草憑著自己矯健的身手,跟隨護送二皇子厲寧的侍衛一起逃離了皇宮。令她心寒的是,逃離險境之後,那些個侍衛卷走了所有的錢財棄厲寧而去……
大難臨頭各自飛,夏幽草心雖寒,卻並不怎麼驚訝,同生共死的戰友都可以為了名利而出賣自己,更何況是這些侍衛們。
喵——
窗外響起一陣慘烈的貓叫聲,夏幽草轉頭看去,伴著樹葉的沙沙聲,一條黑影從樹上滑落,落到地上,少頃,隱隱還能聽到微弱的聲響。
“那貓是咋回事?怎麼突然就嗝屁了?寧兒……”夏幽草正待問明原因,但聲音卻在觸及夏寧手中僅剩的那隻竹筷之時嘎然而止。
而夏寧卻繼續若無其事地輕啖碗中的菜粥,仿若那隻貓的死亡和他毫無幹係……
“呃,小寧兒啊,明日是花燈節,你隨我去花燈會轉轉如何?”半晌,夏幽草打破了這詭秘的氣氛。
夏寧聞言,仰臉笑靨如花,答道:“好!”
輕噓一口氣,可忽然煩悶的情緒卻無絲毫緩解,心底浮起一層淡淡的憂慮,寧兒一直對當年的仇恨念念不忘,但願他,能一直如現在這般,隱姓埋名,平平淡淡地生活,否則,又將是一陣血雨腥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