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考拉王被數落了一頓,臉色蒼白,唯唯說道:“唯唯,確實像先生所言,我請把社稷都奉托給你們好啦。”意思是,你們願用兵就用吧。

毛遂當即向楚王的秘書發令:“給我把歃血的盤子端上來!”秘書哆哆嗦嗦端上來。不等楚考拉王反悔或者賴賬,毛遂按住他就和平原君,當廷歃血,宣布合楚兵救趙。毛遂本人也參與歃血。之後,毛遂左右端著盛著血的盤子,右手招呼那堂下的十九人說:“你們這幫低智商的人,庸庸碌碌,也在堂下把血歃了吧。你們可謂因人成事者也。”

這幫“碌碌”的人趕緊連滾帶爬,諾諾連聲地把嘴角都擦了血,正眼都不敢向堂上掃看。

平原君靠著毛遂的這番驚駭之舉,算是從楚國借到了救兵,當即帶著楚兵,回奔趙國。

瀟水曰:毛遂自薦,鋒芒逼人,三寸之舌,勝於百萬之師,從此被平原君待為上客。平原君還檢討呢:“我相看過的人物,何止千百,自以為沒有遺漏天下能士,如今卻在毛先生這裏遺漏了。以後我再不敢相人了!”

其實平原君看走眼的,何止百十。他看好的那十九人,其實也都是笨蛋。他的門客三千,有作為者寥寥無幾。大約他選評人物,以身世和空名相取,所以屢受蒙蔽。作為從前趙惠文王的弟弟,平原君也可謂因人成事--因DNA而得封做官。

因人成事這個詞,可以這樣來造句:日軍宣布投降了,蔣介石也因人成事,搶著四處跑去接收降地。

平原君先生二三事:

縱觀趙武靈王以後,世掌趙國軍政大權的都是貴族,安平君(公子成)、平原君(趙勝)、陽文君(趙豹),都是王室公子擔任相國;公子花、公子刻、公子章,則是王室公子擔任大將。其餘趙奢、趙括、趙忽、趙初、趙蔥等將官無不是宗室貴族。這些貴族通常庸碌鄙陋,趙武靈王當初改革失敗身死,就是由於公子成一夥貴族的反攻,終於餓死了他。在貴族政治的夾縫中,偶有個別廉頗、李牧、司馬尚等布衣英豪,雖然才幹超群,也不免被誅、被免。

韓國的情況和趙相似。擔任韓國相國的約有十四人,其中六人是宗室貴族。齊國除了鄒忌以外,封君也都是田氏宗族中人。楚國就更加厲害了,景氏、屈氏、昭氏,這些王族分支的徒有虛名的大家族長期壟斷將相職位,到了末期又是王叔春申君長期專權。總之,六國諸侯飽受儒家思想“親親上恩”的桎梏,總給王親貴族們留麵子,抱著一向親情仁善的態度,總重用王族親貴。這些貴族憑著DNA上的特別標誌而當了官,往往沒什麼本事,隻是不斷丟失城邑和民眾生命罷了,史書上隻留下他們一些幹巴巴的名字。其中矮子裏拔將軍--“最賢者”也不過四人,即所謂“戰國四君子”:孟嚐君、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都是貴族高幹來的,隻是相對其他貴族高幹略強一點,他們為官差強人意,略有幾處可圈可點的行為,於是被司馬遷作了傳,居然號稱君子,但糊塗事一樣幹得也不少。

而秦國不這樣,秦自法家商鞅改革以來,掃除大批貴族世家,給布才騰出了地方。張儀、公孫衍、樂池、甘茂、樓緩、金受、杜倉、壽燭、範雎、蔡澤、呂不韋、徐詵、昌平君、隗狀、王綰、馮去疾、李斯等等曆屆將相,基本上都是布衣的外來人才,用功勞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再慢慢選拔晉升而成為卿相,個個精明能幹,個個都有不凡的事跡並垂名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