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成王曆來果斷(或者說剛愎):“大媽不要羅嗦了,我意已決。另外,你們不要老管孩子叫龜兒子,這樣對家長也不利。”
“那麼,倘若趙括敗兵折將回來,我們家屬請求不要連坐。”
趙孝成王說:“這個好辦,依允就是。”
於是,一顆趙國冉冉升起的喪星,帶著他的兵學理論和父親的戰爭日記來到了邯鄲以西一百五十公裏黃土高坡上的長平戰場。長平的山景非常優美,到處長著古代的數目,此時正是滿目濕紅的夏末初秋,鵝黃和殷紅的大幅秋林使戰車上的趙括和追隨他的士兵,好像畫廊中的鑒賞者,被五光十色的秋景,弄得眼花繚亂。仰望長天,則是一番蒼涼美麗。
趙括與廉頗交割完畢,馬上就更換軍官,變易約束,做了一係列揮刀自官性的軍事改革。
我們知道,憑著一個人的小嗓,是不可能喊動四十多萬大兵的進趨的。所以統帥必須有一幫得力的各級將官。彭德懷在朝鮮戰場上最初指揮了二十八萬人,打到最激烈的時候指揮七十七萬人,他靠的是數以萬計的機關人員和各級師團營連的指揮員。彭德懷指揮這些人,而不是直接指揮數十萬大軍。趙括也是一樣,如果他的部下以百夫長來計的話,四十萬人將有四千名百夫長,相當於一所普通大學的在校生人數,都需要他來指揮,這需要多麼強的領導能力啊。即便以千夫長來計,也將有四百多人,夠坐一個大禮堂的。趙括要指揮好這四百人,對於一個沒有戰爭經驗的年輕人來說,談何容易。另外,四百人必須和他們所各自帶的兵熟悉,所謂並將相熟,隻要指揮了將官,兵們自然跟著。但是趙括臨陣大量易置將官,更換了這四百人中的很多人。這些人作為新官,能不能指揮好下邊所不熟悉的各自千人小隊,又是個問題了。趙括的指揮係統,從統帥到將官到士兵,似乎都沒有磨合好。(趙括非要換人,大約也是為了從這些感激涕零的官們身上收錢--等將官們立功升官了之後。)
趙括要想指揮他的四百名將官(千夫長),靠的是一套“約束”。所謂約束,是古代戰爭的一套軍隊內溝通係統。
從秦軍兵馬俑來看,當時是步、弩、車、騎四個兵種,排成矩形小方陣,諸小方陣再合成總體大方陣。在中軍大旗周圍,要設有五色旗幟與各部隊(各小方陣)相應。主將發出命令以後,應立即將某部旗幟樹立,這就叫“應旗”,該部全體官兵立即準備聽令,一級一級逐級向下傳令,逐級應旗。若主將命令全軍行動,則五色旗全部樹起,全軍都要立即“應旗”,準備行動。指揮的旗幟向哪方點動,哪個方向的受令部隊就該向那個方向前進,旗幟低垂,則要跑步前進;兩旗相交,則兩隊合隊,等等。旗幟的變化含著無窮的信息和指令。當時不能打手機和發電,也沒有高音喇叭,所以全靠這個。這一套規矩就是約束。趙括臨時把它們更改了,將官士兵們必然不熟悉,指揮不靈是難免的。此外,鼓聲也有各種變化,含有主帥想傳達的各類信息。趙括一並也變了。
主將的職責,就是用身邊的這些旗子指揮各小方陣,當然他不用親自揮旗,他身邊有這些掌旗的彪形大漢。他指揮他們揮舞就行了。主將基本上就跟交通路口的警察差不多,一旦旗子揮亂了,就要堵車、肇事、出車禍了。
要想各個部隊相互配合,發揮整體的優勢,全靠了這些旗鼓約束,對指揮官的素質要求是極高的,鬧不好就四十萬人就全亂套了。趙括用一套新的旗鼓約束指揮軍隊,無異於雞同鴨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