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戰役次年,公元前272年,宣太後殺掉老牛,取滅義渠國,又次年,公元前271年,魏冉又聽了一個巴結者的勸告,又要“近交遠攻”、勞師襲遠了,趁著已經在華陽戰役臣服了魏國,就想越過中原韓魏,結合韓魏,去攻打齊國的剛、壽兩地。這更解釋了他屢次打魏的原因,最終是挾魏以遠攻齊。而攻齊剛、壽的目的,是這裏離陶邑不遠,得到這倆城,可以在陶邑外圍建立緩衝區,保護魏冉的陶邑不受齊國人威脅。秦軍就真的這麼去了,並且真的打下來了剛、壽。剛、壽兩城隨即被並入魏冉的陶邑封邑區。國家的軍事行動,都是圍繞著個人私利跑。伐諸侯之利,盡歸了個人腰包。這次行動,是純的“近交遠攻”,在齊國已經總體步入了“遠交近攻”的階段,還這麼搞,就過於露骨了。這件事情,同年很快成為魏冉被人揪住的小辮子。

當初,商鞅掃除了秦國大批的世卿貴族,以及他們存在的土壤--分封製,從而使秦國從貴族聯合體政治走向了王權專製的路子,用君主易於控製也容易得到廣泛人才的職業官僚取代貴族集團世襲壟斷政府的局麵。但是,趁著秦昭王年幼無力,宣太後把這種貴族掌政的逆流又卷回來了。她所任命的魏冉等“四貴”(都是貴族)掌握了國家政權,分得不少城邑,浪費國家軍事資源,歪曲製定對外戰爭路線,一切圍繞私家利益最大化轉。四貴一邊掌權專政,一邊還打擊異己(這也是必須的,必須排斥職業官僚,壓製人才,以維護本貴族集團利益)。

魏冉一反秦國任用客卿的優良傳統,規定外來人士要受到嚴格檢查,那些私帶外國人才入境者要受到重罰。終於滿朝文武多成了魏冉的親信和族人。他們互為羽翼,禦下蔽上。連白起都是魏冉推薦的,屬於“太後黨”。秦昭王能有作為的空間其實是有限的。找一個能為他辦事的體己人,都很難了。

宣太後、魏冉這一貴族黨,與秦昭王王權之間的不可調和的矛盾,遲早要爆發。而那個能替秦昭王辦事的知己人--名字叫範雎,則剛剛在魏國挨了一頓胖揍,肋骨也斷了,如今正步履蹣跚地向秦國走來。

瀟水曰:雖然秦國目前一度出現宣太後、魏冉貴族專權的事,但總的來說在泰國曆史上,王族親貴在高官列侯中所占的比例,於列國之中是最少的。布衣人才在秦人還是受到普遍重用的。這是秦人的進步。泰國任用布衣卿相,而六國多用貴族卿相(如戰國四君子之徒--都是王族親貴)。

重用貴族卿相,是分封製傳統的餘緒,往往導致三個惡果:

1.沒有經過競爭遴選,當官全憑好出身,雖然基因鄙陋,腦子愚笨,卻位列卿相,多半誤國,以孟嚐君為最。孟嚐君多年鬥楚,三年伐秦,都是遠攻近交,一事無成,被我們嗤笑。趙國的平原君,也是貪財短視,庸庸碌碌。

2.把私家利益放在國家利益之先,不惜損公肥私,比如平原君抗拒國命,拒不交稅。而“遠攻近交”這樣謀求私利的傻事也屢見不鮮。比如孟嚐君為了報複秦國的私冤而耗用齊兵遠攻秦國三年,尺寸之地無得;魏冉為了擴充私邑而瞎調動指揮國家軍隊,也是勞師襲遠,為一時所病詬。總之都是國家吃力,私家討好。私家封地廣大了,成了奢靡無比的大財主,國家卻虛耗了。

3.壓製人才。他們為了維持卿相地位,往往憑借私家財富豢養食客,控製政壇,結黨自固,弄得國君終於沒了權威,而自己落得四君子的好客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