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天保三月十一,我回到了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我多年前夢寐以求的想回來,可現在我對這個地方沒有一點感覺。隻知道這裏人心險惡,這裏步步都要小心。
我下了馬車,來到宮門。接著進入含元殿。
“宣高演覲見。”
一陣聲音在空中回旋了許久。我此時此刻居然愣住了,心裏滿滿的緊張……
“殿下,殿下?”李岩見我呆住了,於是拍了拍我的肩。
“殿下,陛下宣您覲見呢。”
我趕快醒了醒神,擠了擠眼睛,一步一步登上石陛。我發現我的腿好沉重,而且一直在抖。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於是重新走。
我的眼睛裏滿滿的淚光。
當我走上含元殿門口,那扇門瞬間打開。我微微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坐在大殿上的陛下。十二旒珠簾擋住了他的麵孔,他的威嚴布滿整個含元殿。
這九五之尊到底不普通。
許多人看著我,我隻穿了件舊衣服,於他們而言,我現在隻能算得上是一個平民百姓。
我沒有陛下賜予的權勢,我沒有朝中的人脈,我沒有太後的寵幸。我什麼都沒有。
但於我自己而言,他們所認為的都不重要。因為此時此刻的我,什麼都有。我有許多好朋友,我有最好的兄弟唐馳,我有親我愛我的娘,我有經常給我講書的淩風先生,我有給我做好吃的唅桂……
所以,我不是低人一等,我就是我,我是他們眼中不一樣的高演。
我挺直了腰走進來。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行拜三禮。
“快起來。”陛下揮手命我起來,我好像看到了我的那個疼我的好哥哥。可是,我還是感覺我們之間有距離,一種很遙遠的距離。
“演兒,這四年來在成陽縣可好?”他殷切的問。
我沉默的會兒,才突然醒過來神。“多謝陛下關懷,高演一切都好。”我的眼睛始終不敢看他,因為害怕。
“皇叔在成陽縣四年之久,受盡委屈。這次回來,父皇特地為你接風洗塵。”站在重臣之首且身著華貴的大臣說道。
若我沒記錯,眼前這位應該是陛下的長子高殷,他比我小三歲,如今他也應該十四歲了。他的母親當初被貶在掖庭,他在深宮中沒一點地位。時常被欺負,話語也極少,如今看來是變了個模樣了。
我微笑的點了點頭,隻不過不敢抬頭仔細看他,源於害怕。
“這個不重要,一會散了先去仁壽宮拜見一下母後,母後想你可不比朕少。”
我的母後,母後?我為何對她毫無念想!這時要見她,我卻想逃避。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應該是時間隔膜了我們的情感吧。
她若真思我念我,為何不見我?難道以她在宮中和朝中的地位,見我一麵是件難事嗎?
“臣遵旨。”
“陛下對常山王也很是好呢,前幾天聽說殿下要回來,就趕快派人把常山王府給徹底的修造了一番。很是華貴,還從宮中挑選了許多太醫、廚子和奴才,王府可不比宮中差啊。老臣哪天還想去拜訪拜訪呢。”
這位是
後宮一片寂靜,仁壽宮附近更為清靜。
這裏的石子路好熟悉,小時候下學了總是會跑去仁壽宮。那些記憶永遠不會忘記!
我剛走到仁壽宮門口,就看見一個宮女著急的往殿內跑。
她瞬間就跑出來了。她穿著一件金縷霞帔,頭上戴了兩頂鳳冠。看著很是華貴。
她看著我,那一瞬間我好像呆滯了。她就這樣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不知該如何?我的心告訴我:我應該向前走,而不是去選擇逃避。
我向前繼續走著,往走一步心好像被石頭壓了一下,狠狠的,愈發沉重。
我走到她麵前,她的眼淚在框裏打轉,並沒有流下。隻是看著令人心觸。她的臉上已經刻滿皺紋,歲月的年輪一遍一遍加深。
她依舊沒變。
一陣風吹來,拂過臉麵。那種感覺很是涼爽,但心裏也是涼涼的。可我依然站得很直,隻是感覺地上軟綿綿的。
我行禮。
“起來吧,鄴城的日子還好過嗎?”她不屑的說,我根本感受不到她身上一點對我的愛。反而是滿滿的諷刺與看不起。
“鄴城的日子自然好過,隻是少了點春色。”我的目光下撇。
“春色?我這仁壽宮的景還不夠多嗎?奇花異草,應有盡有。何來少呢?”她麵目猙獰的說,我深感詫異。
“那是太後理解錯臣的意思了,臣是想說春色即被稱作春色,那應該講的是人和景兩類。景是由人點綴的,若有景無人豈不是太單調了?”我直直的看著她,然後又笑笑。
“進來吧。”她冷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