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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午,上班號響過不久。

以往,這個時刻的清江軍區第一通信總站辦公大樓前,總是安安靜靜的,而今天卻顯得有點熱鬧。幾名戰士在政治處宣傳幹事孫彬的指揮下,正往牆上掛一幅“歡迎參加軍區‘網上對抗演練’的官兵凱旋歸來”的巨大條幅。條幅紅底白字,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格外醒目。

政治處主任上官雲天在不遠處望著那19個仿宋大字出神,越看越覺得這句話別扭,但又挑不出什麼語法上的毛病。正思慮著要不要改,忽然肩頭被人從背後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卻見參謀長鄧華章在望著自己壞笑呢。

上官雲天輕輕搡了鄧華章一把,故意沉下臉來,說:“你小子搞什麼鬼?沒看到本主任正在思考大事嗎?”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思考‘大事’,隻覺得你這大作家望著這幹巴巴的條幅出神,怕你從中看出花兒來,就偷襲你一下,免得你成花癡。”鄧華章開玩笑地說。

上官雲天對他的玩笑不理睬,而是抬起手指指那條幅,認真地說:“我越看越覺得這句話別扭,可又說不上別扭在哪兒。參謀長同誌,既然來了,就給參謀一下吧。”

鄧華章便抬頭朝條幅望去,默默地讀了幾遍,說:“不感到有什麼別扭呀。我們明天大會的主題就是歡迎參加演練回來的同誌,這標語正好和會議的主題吻合嘛。我的上官主任、大作家,你不能用文學的思維來推敲這種標語。我看這句話挺好,別再動了,就是它啦。”

上官雲天聽罷一笑,說:“既然參謀長說行,那就錯不了了。好,就這麼著啦。”

“上官主任,俗話說有來無往非禮也,我給你參謀了這麼重大的一件事情,促使你定下了‘就這麼著’的決心,你怎麼謝我呀?”鄧華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上官雲天說:“晚上我請你喝兩盅,地點你選,可以吧?”

“喝酒就免了,”鄧華章連連擺手,同時收起笑容,神情也嚴肅起來,“在軍區組織的這次演練中,咱們站的通信保障工作做得不錯,軍區首長很滿意。所以,上級機關一周前就通知,說軍區司令部的領導屆時將參加我們的歡迎會。這樣一來,咱們總站主任的這個講話稿就馬虎不得了。當然,咱們主任的業務水平、理論水平和即席講話水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們即使給他弄了講話稿,他也不一定用;可用不用是他的事,我們必須好好準備,是不是?你知道的,我的那幾個高參都被抽去參加這次演練了,家裏留的這兩個參謀,在組織材料方麵,能力相對弱一些。這也怪我,平時給他們鍛煉的機會少,趁著這個機會,就想給他們壓壓擔子,鍛煉鍛煉。任務早交代下去了,連從哪幾個方麵去寫、怎麼寫都告訴了他們。這不,昨天下午下班前總算把講話稿交到我手裏。我看後啊,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我真搞不清楚如今一些年輕人這大學是怎麼讀的,連句中國話都寫不通順。昨晚,我幾乎弄了個通宵,重又拉了一稿,但不是很滿意;可熬了一夜,腦子裏滿是糨糊,實在沒法再弄下去了。所以,就來向你求援,請你再理一理,拿捏一下。上官主任,全當老哥求你了,行不?”

“參謀長,咱們第一通信總站誰不知道你當參謀時就是高參、是妙筆高手啊,怎麼當官了到誠惶誠恐起來了?你不是想考我一把吧?”

鄧華章聽上官雲天這樣說,就有點不高興,他臉一沉,說:“我是誠心誠意請你幫忙,別扯些不疼不癢的話好不好?這個忙你幫是不幫,給個痛快話。”

上官雲天見鄧華章生氣了,便笑道:“我說參謀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實逗了,跟你開個玩笑,看你把臉拉的,都這麼長。”上官雲天說著,兩手還比劃了一下。

“明天就開會了,擱你頭上你不急呀!怎麼著也得給主任留一點修改的時間吧?”

“好,好,好。你別這副臉色,我遵命就是了。你拉的原稿呢?”

聽上官雲天這樣一說,鄧華章的臉色馬上就由陰轉晴了。他從軍褲兜裏拿出幾張對折著的A4紙,遞給上官雲天。

上官雲天接過來,說:“我馬上回辦公室學習,爭取兩個小時後給你。”

“什麼學習,少在我麵前甩這副酸不啦嘰的腔調。”

兩個人邊說邊朝辦公樓裏走。

鄧華章說:“哎,後天是舍妹28歲生日,我想給她慶賀一下。後天晚上你可要去捧場啊!”

“好哇!是不是我還得破費一下,給這位博士壽星送點賀禮?”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嘍。”鄧華章說著看了上官雲天一眼,開玩笑地說,“不過你也不要太破費,我知道前幾天你剛收到《解放軍文藝》雜誌社寄來的一筆800元稿費,把那800元貢獻出來就行啦。”

上官雲天一聽,笑笑說:“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