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情解毒劑(3 / 3)

The holy books are open wide

The doctors working day and night

But they'll never ever find that cure for love

There ain't no drink no drug

(Ah tell them,angels)

There's nothing pure enough to be a cure for love

離開甜點屋,我在布洛爾大街上奔走,孤獨在我身後追逐。在這一場我與孤獨的戰爭中,我不能敗下陣來。這樣的戰爭我經曆過,每次我都在情急之下找到一條僻靜小路,暫時躲開孤獨。這條小路通往大道,還是陷入死角,我不知道。我沒有先知先覺。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我至少要和孤獨打個平手。

把一個人從記憶驅逐出去,是最艱難的一項工程,而我總是拖期才能完成。

憤怒把我點燃了起來,我無法控製火焰。一場愛情的結束就是一場大火的開始,大火把森林和草原燒得發黑,於是我也陷入了黑暗的世界。

我一直在找忘記愛情煩惱的辦法,甚至給自己列了一個清單:抽煙、喝酒、購物、旅遊、和朋友談心、找心理醫生……

煙,隻抽了一口,就被嗆出眼淚;紅酒,隻喝了一杯,頭便痛起來。

於是我決定去旅遊。最近的去處當然是尼亞加拉大瀑布,距離多倫多一百多英裏。

我曾在春、夏、秋三季都去看過尼亞加拉大瀑布。從美國那一邊走近過,從加拿大這一邊瞻望過。尼亞加拉大瀑布的三部分“美國瀑布”,“新娘麵紗瀑布”,“加拿大瀑布”,我從各個角度都看過了,但隻有在加拿大這一邊,才能看到尼亞加拉大瀑布的全貌。

伊利湖水在上遊不過是涓涓細流,可彙集後卻成為奔騰澎湃的大瀑布,流下懸崖,一瀉千裏。尼亞加拉大瀑布,是大自然以極致方式的情感宣泄。而相比之下,人所能宣泄的是多麼有限啊。

這裏是旅遊者的聖地,每年有幾百萬人從世界各地前來觀光。有人在這裏舉行婚禮,偶爾也有人跳瀑自殺。很少有自然參照物能比得上尼亞加拉大瀑布,讓人迸發如此激烈的情感,流露生命中極度的歡喜和哀傷。愛是愛得淋漓,痛是痛到極處。

冬日的尼亞加拉大瀑布,雖然少了四周綠樹鮮花的點綴,依然氣勢磅礴,風采不減。

這便是人生的四季吧。春天開放過的,夏天熱烈過的,秋天收獲過的,最後都被仔細地存儲在記憶中,留給冬天去憑吊。

韋敏在小說《巴黎愛情》中寫道,命如微塵,情如灰塵,如何戲得過紅塵?

世間何情何愛,經得起命運大瀑布的衝刷?

食物也能給失意人安慰,尤其甜食。許多女人在戀愛時為保持身材,輕易不敢靠近甜食。一旦失戀,便立刻解禁,狂吃猛吃,使得體重驟長。攬鏡自照,情緒便更加低落沮喪,過一段時間還要痛苦萬分地上減肥班、吃減肥藥,此法不可取。

新的男人為生活打開窗口,常能引入新鮮的愛情空氣,讓女人重露微笑。女人也許出於憤怒、也許出於孤苦,迅速地讓另一個男人走入自己的生活,但在倉促之下,很可能擇人不慎,結果是好了舊傷,卻添了新痛。

愛情就像毒品,讓人興奮,可是在興奮過後,會麻木、頭暈。愛情是很難被戒除的。

購物可以使很多女人忘記愛情煩惱。交一分錢,拿一分貨,商場比情場公平得多。在燈光和裝飾都很美麗的商場裏,享受選購的權利,累了還可以喝一杯醇香咖啡,難怪女人情場一失意,就要奔向商場。

我在皇後街上選購。從Barthust到Roncesvalles之間的皇後街上有若幹家設計師開的服裝店,出售他們設計的衣服和裝飾品。一家家地耐心地逛過來,買了一個暗紅色印度風格的披肩,還有一件棕色愛爾蘭手織毛衣。

我並沒有對這個披肩和這件毛衣一見鍾情。我隻是為了購物而購物,就像有人為了戀愛而戀愛。

多倫多的一月,依然寒意森森。索性圍上披肩,給蕭索的街添一點色彩。

想找個人談談。或者說必須找個人談談。芹姨嗎?不行,受不了她的嘮叨。她會說,早就告訴你,找個人過日子,你就不能找個人過日子嗎?找米基談談嗎?他畢竟是男人,能給我多少理解呢?最後我還是給卡門打電話。

卡門答應我半小時後在皇後街和Gladstone交界處的那著名的“全鮮素食”餐館見麵。

“好漂亮的披肩!”卡門見到我就嚷起來。

“謝謝!”

我和卡門坐下來。卡門要了一杯Matcha綠茶,我要了一杯全綠蔬菜汁。全綠蔬菜汁是把青瓜、芹菜、薑和檸檬攪碎製成的。

“在冬天裏我們需要綠色。”卡門說。

“尤其在沒有愛情的時候。”

“噢,”卡門深表同情地拉長了聲調。

“我和克萊……結束了,”我看看卡門。

“啊哈,”卡門應到,仿佛早預料到了似的。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我在聽你說,”卡門撥弄一下她自己的耳朵,“我善於傾聽。”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和他都投入了感情,最後還是落個悲哀結局。”

“生活不是售貨機,你投入錢幣,就一定有糖果掉出來。”

“我選錯人了嗎?告訴我,我是不是愛情上的瞎子?”

“你不是瞎子,你隻是不知道真正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早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了,對不對?為什麼不阻攔我?”我嚷道。

“為什麼要阻攔你?在情場上,別人的經驗一錢不值,你自己的經驗你才會牢牢記住。”

“你怎麼從來不為愛情煩惱?我幾乎有點恨你了。”

“我不在乎天長地久,隻要每一分鍾都活得開心。如果比爾·克林頓對我招手,我會立刻撲到在他的腳下,我才不在乎他有老婆,還有一打情人。”

“假如比爾很快離開你,你不傷心嗎?”

“我早就學會了不傷心。”

“怎麼才能修煉到你的境界?”

“你不要想了。有些人命定了要在情塵中掙紮,”她點了點我的鼻子,“你是其中之一。”

我伴了個鬼臉,伸出被蔬菜汁染綠的舌頭給她看。

後來卡門又替我點了一份紫色的甜菜頭,她說:“甜菜頭有解毒作用,你吃了這個,會把身體裏的愛情之毒都排泄出去。”

我們同時大笑起來。

卡門不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但至少,我可以和她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