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才十四歲,當時實在太窘迫了,形勢出乎意料了,也不知道那個土生土長在那個偏遠山村的她怎麼就萌生了逃離的念頭,和她一般年齡的姑娘們不是很歡喜的接受那一切,怎麼她就能跳脫出那個牢籠想著自己的未來不能局限在那一方庸碌的相夫教子上呢?哦,對了她有一個大城裏裏來的母親,幼時的她其實想象不出來什麼是大城市,隻知道那裏有很多好玩好吃的,每個人的童年主題就是玩樂,她聽著母親的敘述不覺癡迷,很向往,在那個小山村裏,每個女孩子長到八九歲就已經開始了分擔家裏的家務,雖然母親極力的在為她創造歡樂的童年,講海的女兒、老人與海、以及對他充滿期許的名字來源的白雪公主的故事,可是在這裏,生活拮據的不容許那麼許多的縱容,姑且將那些快樂的童年時光認為是放縱,因為那真是過分的奢望了。
那一年,母親突然過世,留下木訥的父親,剛出世的弟弟,白雪記得當時沒有哭,她還來不及從母親依戀悲憫的眼神中反應過來,她漸漸失去溫度的手掌終於不能撫摸她的頭,後來想起來總是淚流不止,卻也隻是記得那瞬間失去她溫暖的失落而不自己的痛苦起來。
再後來,有個英俊的男人走進那個家徒四壁的門裏,她帶著弟弟躲在門後睜著大眼畏縮的偷偷看著,他聽不到他們的話,隻記得那個男人無數次的回頭張望她,狹長的鳳眼中流露出無止盡的悲憫。就在那一天,那個從不苟言語的男人,飽經風霜的黑色臉上劃過一道淚痕,白雪的心仿佛空了一塊,她掙紮著,希望掙脫這個男人的手,但是沒用,這是一場注定離別的相聚,和那個木訥的父親,幼年的弟弟,以及落後偏遠的山村。
之後白雪來到了這個全國數一數二的經濟大都市,那個叫做盧遠航的英俊男人帶著她進入了一段新的人生,這麼陌生,來不及做準備,隻能靠著母親生前的描述,暗暗教導自己。
經過三個小時的飛機,白雪踏上地麵,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說也奇怪,那麼土的小姑娘第一次坐飛機居然一點都不暈,隻是有點忐忑。
透過車窗,外麵整齊排列的樹迅速往後退去,街道兩旁一幢幢參天大樓莊嚴肅穆,白雪突然笑了,原來這就是母親說的大都市的樓,可惜她們再也不能在一個時空同時走過,多少渺小希望卻永不可能實現。
盧遠航帶著她走過一個個老式弄堂,狹長陰暗的過道突然明亮起來,一張三層小洋樓出現在麵前,這本是老樓,盧遠航買它的時候就是覺得在這樣在這樣的古樸住宿中倍感親切,他一輩子都在追求的回憶。
門裏迎出來一個女人,微胖,保養很好,感覺不出真實年齡,她接過盧遠航手中的包,然後毫不意外的對著白雪微翹嘴角,盧遠航淡淡的介紹,“這是媽媽,你以後就住在這裏了。”轉過頭微笑著,白雪輕點頭,卻沒有喊出口,她知道媽媽和她經常喊的母親是同一意思,就好像一路上盧遠航都在解釋他是爸爸一樣,她目前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