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的目光犀利得令人心裏發毛,他冷冷地說,“不是因為你?你走了,他天天喝酒,經常爛醉如泥,要不是因為喝多了神誌不清,他怎能被趙三的手下困住?要不是因為喝多了,他怎能……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隻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楊柳一驚,“……這麼嚴重?”
“你以為呢?腹部中了一槍,失血過多,差一點他就沒命了,濤哥這麼多年都很清醒,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頹廢,他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這麼在乎過,你這人真是狠心!”
“……”
“算我求你好嗎,你多陪陪他。”
“……他不是有女朋友嗎,那個梁小姐,以我的身份不方便呆在這裏。”
“梁小姐是過去式了,濤哥跟她早就分手了,隻是她死纏爛打而已,濤哥對她絕對沒有什麼其他想法,我保證。”
“這都是他的私事,與我無關。”
楊柳說罷要走,阿水再次攔在她麵前,不同於剛才的憤憤不平,他的語氣軟化下來,“楊小姐,你答應我好不好,多陪陪濤哥,他……他的身體恐怕要垮了......”
楊柳像是被雷劈似的懵住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說什麼?”
阿水歎了口氣,眼中隱隱有水霧,“在搶救濤哥的時候,他還發生了急性的心肌梗死,醫生又緊急做了支架手術,心肌梗死這種病雖然不會遺傳,但是有家族性……他的父親和大哥,都是因為這個病去世的……”
楊柳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一片空白,她喃喃道:“怎麼可能……”
“他第一次發病就這樣來勢洶洶,醫生說跟吸煙、熬夜、大量飲酒、以及過度勞累有關,他最近的狀態確實特別糟糕……說實話,駱兆謙沒有你,可能會傷心難過,但是濤哥如果沒有你,他也許會抑鬱而死的,他的心髒已經很脆弱了,禁不起大喜大悲。”
楊柳囁嚅道:“那......我該怎麼辦?”
“你多陪陪他,讓他高興一些就行,這個病最重要的是心情愉悅。”
“......我盡量吧。”
“醫生說,如果再次發病,情況就很危險了,而以他目前的生活狀態和工作狀態,簡直無法避免。我想讓你幫我勸勸他,少操心,少生氣,多加休養,你的話他一定聽,楊小姐,看在濤哥曾經對你不錯的份兒上,我希望你能幫幫他。”
楊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出的醫院,頭腦中暈暈乎乎,腳底下發軟。她坐進車裏,放下手刹踩下離合,然後加油門,發動機輕微的轟鳴聲漸漸有了規律,突然一下子靜止,熄火了。她再次啟動,剛剛踩下油門,再次熄火了。
每天要重複無數遍的動作,閉著眼睛都能完成的一切,可這時做起來都這樣難。她的手心裏都是汗,方向盤仿佛打了滑,握不住。
她最近是反感濤哥,但她不恨他,她不希望他死,她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他是那樣強勢威武的一個人,她難以想象有朝一日他將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的情景。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楊柳一連好幾天都覺得懨懨的,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一天傍晚她去陸家朔的新公司送東西,他在她這裏訂製了兩幅刺繡山水圖,裝飾辦公室用。新公司因為剛起步,規模不太大,總經理辦公室就在二樓,楊柳抱著刺繡圖爬上二樓,轉彎出了樓梯間就看到清清抱著一摞文件從總經理室出來。
楊柳叫了一聲,“清清。”
清清喜出望外,“楊柳姐,你來啦,是來找陸總的嗎?”
“我給他送點東西來,你怎麼樣?工作還習慣嗎?”
“還好,邊學邊做,還應付得來。”
“你媽媽身體怎麼樣?”
“好多了,我在外麵租了個小房子,把她接來了,省得在家裏看我爸的臉色,她現在狀態還不錯,心情也好了很多。”
楊柳由衷高興,“那就好,改天我一定去探望。”
陸家朔已經聞著聲出來了,說:“做好了?這麼快!”
楊柳笑笑,“陸總交代的事,怎麼敢不盡心。”
將兩幅刺繡搬進辦公室,陸家朔大聲讚歎,說明天請工人來掛上。楊柳看到沙發旁邊的小幾上用塑料袋裝著幾盒藥,便問:“這麼多藥,感冒了?”
陸家朔的臉色僵了下來,“不是,這些都是給我媽拿的藥。”
“阿姨怎麼了?”
陸家朔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媽現在有小腦萎縮的跡象,星海空氣不好,所以我才把她接到這邊來調養。”
楊柳對小腦萎縮這種病症知道得不多,於是問:“這病很嚴重嗎?怎樣治療比較好?”
陸家朔搖搖頭,“腦組織本身發生器質性病變,目前沒有什麼特效治療方法,隻能做康複訓練,她現在行動上已經有些不受控製了,走路不穩,語言上也有些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