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裏的場景依舊和之前離開時一樣,一團混亂,紛飛的不知名碎片靜止在半空中,甚至連迸濺的電火花也定格在了那裏。一切都如同被截取下來的千萬分之一幀裏的圖像,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但是此刻我已無心去好奇這仿佛時間靜止停止流動一般的場景是什麼情況,隻覺得異常的壓抑。
讓我想起第一次使用機械循環泵的氧氣交換裝置取代自己原本的心髒和肺部進行生命維持時的感覺,缺失了早已習以為常理所當然般接受著的某種要素的那種空虛感。
我茫然四顧,看著周圍的一切,我能清楚感覺到失去鎮定劑壓製的無名狂躁正在不斷吞噬著我的理智,我清楚知道著自己正在失去理智,知道這是有問題的,卻什麼也做不到。
想要毀掉什麼。
什麼都行,隻要能讓我用力砸碎,隻要被我捏在手裏揉成粉末就行。
隻要能讓我發泄一下就行。
什麼都可以。
然而我什麼都碰不到,我隻能看著周圍的一切。
我甚至連自己都碰不到自......
空間再一次震蕩了起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劇烈,都要清晰,都要持續的更久。明明還是那定格的場景,所有的事物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我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如同漂浮在水麵的一張輕薄的照片一般,隨著水波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思考再一次被打斷了,陷入了停滯。
我......
......
有一絲不同於周圍一切的閃光,很微弱,也是橙金色的,卻在色澤上顯著區別於周圍那些凝固的景物。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在動。
沒有規律的顫動著,在那團凝固的血霧裏,如同垂死者的心髒一般,艱難的鼓動著。對了,那片血霧裏,應該是那位老艇長才對。這微弱的閃光,就是從他所在的位置傳過來的。
幾乎快要熄滅的光芒。
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那光芒。
光芒褪去,亦或者充斥了替換了整個世界。
時間開始流動,溫暖的感覺遍布全身。
我......我還記得這種感覺,不,正應該是理所當然可以理解的體驗,是皮膚在沒有任何遮擋的情況下,直接被太陽照射的感覺。
溫暖的,莫名會有些酥癢的感覺。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讓眼睛適應了光線,這種純淨到有些令人炫目的太陽。
“喵~”
一絲慵懶的貓叫在耳畔響起,同時我感覺到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在廝磨我的臉頰。我下意識的偏過頭去,正好對上了一雙澄澈銅黃色的獸瞳,一隻看起來有點上年紀的老貓正像一條圍巾一樣盤在我的肩膀上。
它又叫了兩聲,有些沙啞的聲音,然後用腦袋拱了拱我的下巴,像是在表示關切一般。
我應該沒有問題吧。
抬手撓了撓它的下巴以作回應,這隻老貓也就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繼續把臉埋進了我的衣領裏,估計是睡覺去了,還能感受到它略顯灼熱的吐息。
“大爺,您沒事吧?”
問詢的聲音來自另一邊,我控製著轉頭動作的幅度看了過去,是一名小夥子。穿著筆挺的警察製服,壓低的帽簷下一雙眼睛澄亮有神。此刻他正探著身子一臉擔心的看著我,雙手也做出了向前伸出的動作,像是準備扶住我一般。
“我?我沒事,有什麼事情嗎小同誌?”
肺部在壓縮,聲帶在震動,出來的是陌生的老年男子的聲音。
我自己的聲音。
“沒事就好,我是看您老站在這裏不動很久了,大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崗亭那裏坐一會乘乘涼?”
對方擔憂的表情放鬆了一些,隻是手還沒有完全收回去,似乎還是在提防著怕發生了什麼意外一樣。
“不用了,我們兩個老家夥身體硬朗著呢。”
說著我又搓了搓那隻老貓的腦袋,對方隻是低沉的哼了兩聲當做回應,甚至連尾巴都沒有多甩兩下。
“倒是你,小夥子。”
我看向對方的身後,豎在街邊的治安崗亭雖然刷上了清爽的藍白色塗料,卻看起來依舊更像是一座小碉堡。
“不要總是躲在崗亭裏,多出來走動一下曬曬太陽才是,你們年輕人就是太依賴空調這種東西了。”
“哈哈.......”
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撓了撓後頸,似乎準備說些什麼,就像那個一放假就天天躲在房間裏玩電腦的小混蛋一樣,為自己的行為找著各種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