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白天漸漸地縮短了,然而暑熱並沒有消去多少。即便天空的藍色漸漸深下來,深到了漆一般的顏色,走在柏油路上,依然能感到一陣陣熱氣沿著腳踝升到小腿,在邁動的兩腿之間縈繞不去。仿佛是白天這瀝青吸收了太多熱量,終於在此時一吐為快。
同往常一樣,她和安藍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十三歲的女孩子,剛剛開始發育,還是對穿著打扮一知半解的時候。但她確實是仔細裝扮過的,白色的棉布裙子,淺紫粉紅的蝴蝶結,在昏暗的光線下,好像周身散發著一層純潔的光暈。這兩天出門前,她格外小心地挑出她從不穿的那些可愛的裙子,甚至無數遍地在鏡子前練習微笑和呼吸。然後吃早飯,上課,午休,上課……如同她上初中以來的每一個普通的工作日。然而,今天……今天那奇妙的預感前所未有得強烈,她知道,當今天的夜幕降臨之後,一些不同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都秋天了,還是這麼熱!”安藍皺著眉嘀咕了一句。她隻是微微一笑,麵色沉靜如水。實際上,她的心髒搏動得越來越劇烈,掌心也已被汗水濡濕,她不敢開口,生怕暴露此時緊張的情緒。安藍扭過頭看著她:“欣欣,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少?還有,你平時不是喜歡黑色的嗎,怎麼這幾天穿了這種萌萌的裙子?不過還挺好看的,顯得你很清純呦!”安藍頓了頓,露出一絲壞笑,“你該不會是看上我們學校哪個人了吧?”
她終於苦笑起來,心跳微微平複下來。她忍不住辯駁:“我心裏早就有一位男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安藍無奈地聳聳肩:“他都已經那麼大歲數了,作為一個演員,長得也不算很帥,拍了幾部電視劇,還是沒多少人注意到他,粉絲也一直都是那麼幾個人,真不知道你喜歡他哪點。”安藍的話牽起了她心中一些無端的猜測,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欣欣!”安藍晃晃她的肩膀,“別想了。我該拐彎了,你快回家吧,回去好好休息,你這兩天心事很重的樣子。”她猛然從思緒中驚醒,向安藍點點頭:“好。”是的,不該再想了,不該在今夜。今夜,是她人生中的一次豪賭,贏了,她的整個人生都會因此改變,輸了,就再也不必考慮這些事了。
她站在路口,看著安藍的背影漸漸消失。
剛才片刻的輕鬆,像是高潮前的停頓,此刻她的心跳比原來又加快了許多,胃也開始痙攣起來,指尖冰冷,身體也在微微顫動,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讓她幾乎邁不動腳步,甚至使她的眼前出現了白光。她不知道吸毒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隻覺得自己已然在享用自己專屬的毒品。實際上,也正是因為對這種感覺的渴望,才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
然而我並未料到這快感會來得這樣快,這樣多。她在心中喃喃自語。她曾站在十五層的欄杆邊,在大風中向下俯身,俯下去,俯下去,直到腳尖離地,可與現在相比,那時的感覺就像是在嚼口香糖。
她緩慢地向前走,有意使自己的腳步變得機械,以免被它暴露了心緒。但她的身體,她的雙眼和耳朵,乃至她的每一寸肌膚,都保持著警惕和敏感。突然,耳邊響起了興奮中的男人的粗重呼吸,一隻強壯的手臂勒住她的脖頸。在一塊白手巾蓋在她臉上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氣,劇烈地掙紮起來。
再睜開眼睛,她已經身在一輛寬敞的越野車裏。她小心地眯著眼向四周望去,車內開著燈,把她眼前所有的事物都照出明黃的顏色,更襯出車窗外潑墨一般的夜色,而路燈則是是熟悉的慘白,她微微放心。還好,並沒有離開太遠。她心想。車的前座上坐著那個將她帶來的男人,他正專心致誌的調弄白色粉末和透明的液體,身邊放著針管。看來他對自己的迷藥很自信。她想著,竟有了一種想笑的衝動。
眼前的情景閃回到口鼻被蓋住的那一瞬,她已經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多虧這些天的練習,她如預想中的一般在掙紮的同時緩緩吐氣。在心裏默數二十次之後,她停止了掙紮,男人果然立刻將手巾拿開了。她極小心地吸氣,雖然缺氧的不適感已經很強烈,但她不敢呼吸地太用力,而是竭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穩如同在沉睡。之後,男人將她扛在肩膀上,走了不知多久後,把她放在寬大的車後座上,使她仰麵躺著,她趁身體落下的片刻將右手壓在裙擺下。後門“砰”地一聲關上,男人走到車的前門,拉開門坐下,開始自製注射試劑。
她不知道他在做的具體是什麼,但她知道那是毒品一類的東西。這麼說來,他還想把她多留幾天。她想,真是可惜,如果不是還有爸爸和安藍,她還真想多和他玩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