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自己的身手和腦筋,他很容易地騙到了一套衣服,還去彼得家的店裏順了一包香煙,在身上又抹了些泥土,抓花臉,終於在夜幕降臨時回了這方黑暗陰冷的橋廊。
輕聲喊了幾句,“喂?”
“在不在?”
四周和印象裏一樣陰冷,隻是今天卻顯得多了幾分危險,一股霸道的力量從後方襲來,隨之而至的還有匕首在月光下映出的寒光。
坎迪斯心道不妙,但瞥到了角落的那把洋傘後放鬆了肌肉的力量,順從的被撲到在地。
“你,你要的東西都給你帶來了。”坎迪斯從懷裏掏出了一套勉強算幹淨的衣服,顫巍巍遞給了尼爾。
尼爾一手接過衣服,一手把匕首插入了靴子裏。
這小乞丐竟然回來了?
尼爾有幾分驚訝,心裏一轉又覺得這人除了這兒也沒地兒去了,就放鬆了幾分,尤其是看到他眼睛裏的幾分怯懦和柔弱後多了點惻隱之心。
也沒為難他,跳開幾步,去另一邊換上了幹淨衣服。
坎迪斯一邊裝著怯懦,一邊打量著這人,沒了血汙的臉上刀削斧刻似的。輪廓令人驚豔。換上衣服後,那股狠厲似乎收了些,整個人隻剩了冷峻。
這人竟然挺好看?看來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坎迪斯心裏嘀咕著,又動了幾分心思,於是裝得更像了,活生生一個膽怯的小乞丐,像隻兔子,一點點靠近了尼爾,“喂,你要不要香煙?”
把懷裏的香煙掏出一根,然後用手揉皺,再去角落的箱子裏翻出幾根火柴。示好似的遞給了尼爾。
尼爾接過來,有些嫌棄的看看乞丐,點著了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坎迪斯做回憶狀,“我忘了,想不起來了。這裏的人都叫我小乞丐。”可憐兮兮的樣子很能討人心疼。
尼爾不為所動,他總是很防備,不管對誰,但也在這目光下卻也鬆了條縫隙。
“是嗎?”尼爾呼出一口煙,吐了個圓圈,在煙霧後打量眼前人的模樣,“小乞丐,你從小在這兒長大?”
語氣裏有些壓迫力,小乞丐“有些害怕”,其實早就打好了腹稿。
“沒有,我是昏迷後順著河飄過來的,醒了以後這三年一直就在這兒了,”坎迪斯眼神裏有點迷惑,“但是昏迷前的事,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噢,”尼爾似乎在揣摩這句話的真實性。好一會兒沒發言。
坎迪斯見狀又小聲套著消息,“那,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你也是順著河飄過來的呢!”
“我叫裏克。”尼爾答得十分幹脆,也許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過於勞累,見慣了宮廷裏那些爭鬥和或可憎或虛偽的麵目,此時很明顯沒有任何勢力和心機的小乞丐的麵孔竟然有些讓人順心。
他丟了煙蒂,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一把抓過坎迪斯的手腕捏著,因為用了幾分力氣,細細的手腕紅了些,力道仍舊沒放開,尼爾看著坎迪斯挑起的眉頭,輕輕吐出了幾個字,“你真的記不起來了?”
坎迪斯不想暴露自己,忍住痛怯生生的擠出幾滴生理淚水,“真的。”
“裏克,你放開。”
明明很痛,卻不敢掙脫的小乞丐很好的應證了某個名為尼爾的人的想法。(這個反應很好,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小乞丐,”尼爾放開手,掏出匕首磨了磨指甲,“你覺得現在的生活怎麼樣?”
他打量著這個在他看來有點小聰明卻很膽小的乞丐,碧綠色的眸子裏有一絲迷惑和隱隱的期待,然後很滿意的看到了難過。
“哪有什麼生活,能活過這三個冬天我就已經很幸運了。”碧綠的眸子裏溢滿悲傷,小臉因為恰到好處的抹上的泥土顯得楚楚可憐。像是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坎迪斯很用沉痛的語氣滔滔不絕地成功塑造了一個顛沛流離的可憐乞丐三年在生死邊緣掙紮的形象。
話題就這樣進行下來。
尼爾認為自己成功拐到了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弟,坎迪斯覺得自己成功在這個看起來很難搞但是其實挺好騙的叫做裏克的人手裏隱藏了自己的身份,並且獲得了一個新名字——伊萬。
命運的轉盤就這樣再一次啟動,萬能的天神在上界觀望著,投下一縷憐憫的目光,還有半息謂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