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老太太再一次看見老徐是一個月以後的一個下午。那天也是接近掌燈時分的光景,老太太正在小賣部裏埋頭盤點一天的帳目,忽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櫃台外麵飄了過來:“我來還房租。”老太太循聲望去,燈光下一個黑瘦微駝、頭發花白的人站在麵前,正是三樓的房客老徐!
老徐穿一套皺巴巴髒兮兮的帆布工作服,一隻枯瘦的手掌攤開並伸向櫃台裏麵,手上小心翼翼地放著三張折疊好了的百元大鈔。他太瘦了,冬天的寒風中他好像在瑟瑟發抖;他的目光雖然有點憂鬱陰沉,但顯得非常堅強有力,讓人想起烈士陵園裏英雄的石像。老徐說:“不管你啷子罵,我是要還錢的,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欠過誰,走到哪裏都是這樣。”
老太太問他為什麼離開他不說。這是老太太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老徐,據大學生講,老徐那天回來查看了自己房間,老徐說東西沒有丟,就是丟人了,因為地上多了一個避孕套。老徐說不是下棋輸不起,而是良心上輸不起,做人上輸不起,那個房子他再也不想住了,所以選擇離開。至於為什麼不辭而別,老徐說的很直接,為了女兒。不過老徐補了一句,我這不是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