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緊了手,指節捏的發白,劍鞘也被擠壓得發出“咯咯”聲。好在彭地石和彭人石兩兄弟都沉浸在喜悅中,更加不會留意到窗外這種輕微的響音。然而,窗戶既然有兩扇,那麼躲藏在暗處的人,一樣可以有兩個,甚至三個。
“是誰!?”彭地石忽然大聲喝道。因為他雖然很開心,但依舊保持著往日的謹慎。兩兄弟一起衝向窗戶擊出兩拳,窗戶粉碎,爆出的碎屑紙片裏,忽然出現一個青年的身影。
彭氏兄弟和他麵對著麵,但他們的隻看見了他懷中抱著的劍。南宮荻蓉隻是透過窗戶中的一個小孔,卻看到了更多。那青年長身而立,膚色白皙,麵如削成,這些也都罷了,最讓她難以忘懷還是那微蹙的眉頭上,一雙濃黑似墨,如翼鷹揚的濃眉。
“你是誰?”彭人石喝道。這個問題也是南宮荻蓉想問的,也許隻有這一刻,她才會稍微覺得這個彭老三還有那麼一絲的可愛。
“點蒼派……葉嘯天。”青年的聲調很平,似乎沒有一絲感情的波動。也許冷漠像一塊冰,但也許更像他毫無表情的臉。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彭地石問道,他在意他們的計策,是否被他窺破。他的口氣軟了,一半是因為他的性格,還有一半是因為點蒼派的聲威。雖然傳聞點蒼掌門染羽已逝世,但西南名劍派,仍有點蒼的一席之地。
“剛到。”葉嘯天依舊冷漠。他說的是實話,他是一個不喜歡掩飾的人。所以,他從後門的牆跳了進來,走到窗戶邊,輕輕敲了三下。如果門離他近的話,他一定會去敲門的。
但是,這種話,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所以,彭人石不信。他用他慣有的大嗓門罵道:“給老爺說實話,否則三才堡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彭地石也不信,他招了招手,已被驚動的下人們也紛紛圍了上來,包括“飛來橫禍”苟碩以及其他的賓客。
可葉嘯天還是默然,似乎在場的三十多人,都不存在。他把劍輕輕地磕了一下地麵,雙手摁在劍的柄端,把劍襯得筆直,就像他的身子一樣的筆直。
這一次,他的話比前幾次多了。“我來三才堡,是來找我師兄。如果你們見過他,還請告訴我。”
彭地石問道:“你師兄是誰?”這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彭地石很清楚,故而他作為主人,更應該第一個問。所有人都看著葉嘯天,等著他的回答,南宮荻蓉也很認真地聽著,直到葉嘯天講出那幾個字後,她才怔住。
“邢台……南宮九。”
彭氏兄弟對視一眼,他們從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同樣的殺意。
“飛來橫禍”苟碩笑道:“我道你師兄是誰,卻原來是那弑父的畜生,哈哈哈。”
“然後?”葉嘯天神色不變。
苟碩搖著扇子,神色譏誚:“可惜啊可惜,點蒼門下盡都是弑父逆師之徒。”他說到這裏停住,後半句話顯然是說:“想來閣下也不見得是什麼善類吧?”
葉嘯天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見過他?”
“不錯。”苟碩說道:“就在前幾日。”
“他在哪?”葉嘯天道。
“在哪?”苟碩冷笑一聲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興許已經死了。哈哈哈,如今的北武林,又有哪一個不想要他的命?”
葉嘯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苟碩卻又說道:“奉勸閣下一句,這樣的師兄,還是莫招惹的妙。否則,惹了自己一身臊倒也罷了,若是把命也賠了,豈非大大的不值?”
“你說完了?”葉嘯天看著他,舌尖冷冷地蹦出了這四個字。
“嘖嘖嘖,看你這神氣的樣子,難不成還要替南宮九出頭,與整個武林為敵?”苟碩說完,看了彭氏兄弟一眼。他這一句話再加這一個眼色,挑撥的意味就更加明顯了。
葉嘯天冷冷地道:“即便南宮九殺了南宮飛鳳,那亦是他南宮家事,又與爾等何幹?”他說完,又冷哼一聲:“可笑。”
苟碩大聲道:“南宮九弑殺親父,天理不容!已是我江湖武林同道的公敵。你竟然還幫這種人說話?看來,點蒼門戶早已不正。不是采花賊人,便是弑父凶徒,再者便是混淆是非黑白的小人!彭堡主,此人一意孤行,要與那南宮九沆瀣一氣,便是我等之敵,還請堡主下令擒拿,千萬不能放虎歸山!”
“苟兄所言,不無道理。況且此人夤夜之際,闖入我三才堡,若無惡意,又何必如此?必有陰謀。”彭地石所擔憂的,當然更多的是自己的計劃會被泄露出去,即便沒有苟碩這番話,他也會用各種手段把這人留下。
彭地石說完,彭人石續道:“孩兒們,拿下他!”
三才堡眾人既得堡主之命,立時就衝了上來。
苟碩站在原地不動,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三才堡既然明確了要與此人為敵,自己又何必做這種拚命的事呢?他不知道葉嘯天的武功到底怎麼樣,但他很謹慎,一直躲在彭地石的側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