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命脈

“黃河安瀾,國泰民安。”字跡暗紅的標語醒目地標注在三門峽353米高的大壩腰身。透過字詞,不難想象當時建設者們的豪情,終究這曾是一件造福黃河兩岸人民的壯舉。

也是從1957年三門峽工程決定上馬開始,有關這項工程應不應該投建的爭論已經成為焦點。曆經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這樣的爭論始終沒有停歇過。去年8月間,發生在陝西渭南地區的洪災,似乎是一根久蓄待燃的導火索,再度引發了言詞更加激烈的爭執——“渭河成懸河,禍起三門峽”。

在今年全國“兩會”召開前期,以全國政協常委、原陝西省政協主席安啟元為代表的在陝“兩會”代表委員,再次準備將“三門峽問題”向全國人大、政協會議提交提案、議案。40多年來圍繞三門峽水庫利弊問題爭議中,這也是反對方首次直麵三門峽去留。

在這樣的背景下,從2月24日起,本報特派記者深入三門峽、潼關、華陰、華縣一線,進行了為期一周的采訪。試圖以人文的眼光,更近距離地關注同渭河水患有著密切關聯的三門峽沿線狀況。

距西安市260公裏,車程不足4小時,地處黃河中下遊,和陝西有著特殊關聯的三門峽市,輕易地就呈現在我們麵前。樓群、飲食、普通話,乃至行人裝束,種種與秦人相像的元素,使人不能很快進入狀態,倒是眼前不時閃現的“豫M”牌照車輛提醒著自己已經是身處異鄉。

在三門峽人眼裏,三門峽工程總被習慣地稱為“大壩”。市中心一座頗為氣派的七層灰白色辦公樓——三門峽水利樞紐局和黃河明珠集團,是三門峽工程的核心所在。

2月24日下午,當記者來到這裏時,正巧一輛運載辦公櫃的中型貨車停在辦公樓前,三個工人搭手一件件地往車下卸載,窗明幾亮的辦公樓的門廳裏不時有工作人員模樣的男青年將老式樣的辦公櫃從電梯裏抬出來。

“任何水利樞紐工程都會存在利弊,審視損失同受益的比重是多還是少才是最需要考慮的。從渭河去年遭洪水以來,光我接待的媒體不下四五十家,連南方媒體也不遠千裏跑來,我個人認為新聞炒作是不合適的。”經過前期與黃河管理委員會聯係,三門峽市樞紐局大度地安排了采訪。盡管如此,剛剛落座,54歲的副總工程師樂金苟依然直通主題。

大壩興起的城市

事實上,在樂金苟眼裏,最難相忘的還是始自父輩的大壩情結。

祖籍武漢,長在北京,五歲時隨父母來到三門峽的樂金苟,在這座城市的時間已近50年。樂金苟的父親早年是水利部水電總局職工,奉命調至大壩工地後,曾擔任主體澆築工程施工大隊隊長。

“印象最深的莫過於1956年在火車上度過的大年初一。專列從北京出發整整走了兩天,直到大年初二早上才到達三門峽,當時的火車站叫‘老車站’,下車後四處都是黑燈瞎火,什麼也沒有。胡子拉碴的父親接到我們母子兩人,並沒有想象中的一家團聚,而是將我們安排在老鄉家的簡易窯洞裏,很不習慣,也從來沒有見過。後來才知道這是老陝州所在地,人口不過三幾萬。”在樂金苟看來,這種較大的反差,強化了他對大壩的認識。

接下來的時間裏,最值得期待的日子,是他隨母親一道在天不亮出發,前往10裏之遙的會興鎮趕集,為的是添置必備的日用品。“後來考慮到能夠讓我上學少走些路,父親在大安村依山開挖了一個淺槽,搭起牛毛氈,到這時才算是有了真正意義的家。說是家,也不過是和母親在一起,因為父親的崗位在工地,回來的次數很有限。”思緒再回到47年前,樂金苟不費力地回想起太多細節。

“寄予父輩身上的大壩情結很容易就影響到自身。”在樂金苟30多年的從業經曆中,從機電隊長、大壩工程管理分局局長,直至對外宣稱‘新聞發言人’的樞紐局副總工程師,始終是同大壩打交道。32歲的兒子步他後塵,進入大壩工作,專司安全監測。兒媳婦是兒子的同學,在下屬的工程管理局做內勤。像樂金苟一家祖孫三代在水利樞紐局工作的水利世家其實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