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裏了?”歐延碩說話的時候,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牆上那副畫。黑色和白色勾勒出的那個女人的笑容。淺淺柔柔的,卻離他好遠好遠。
左皓也看向那幅畫,思緒卻飄向了好久好久以前。
第一次遇見她,是多久以前,時間久的,他都記不清了。可那個時候她的樣子,霓虹燈照在她白淨的臉上,仿佛鍍了一層光芒一般的樣子,他卻記得很清楚。
他回憶著過去,把心裏那些話,對著麵前這個陌生的人,娓娓道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大概,是回那個屬於她的地方了!我好久沒有見過她了,時間久的,若不是看著她的畫,我常常忘記她的模樣。
我曾經一度以為,走進她的世界,隻是時間問題。我喜歡的那個女人,遲早有一天,也會注意到我。
可真當她敞開自己的生活,讓我走進時,卻也是我,不得不離開她的時候。
嗬……可笑吧!我越是了解她,越是不得不離她越遠。
等到有一天,我發現她不在了,卻也發現,我居然連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一張能讓我用來懷戀的照片都沒有。我隻能把回憶裏的她,畫出來,然後看著那些畫,想她。
我買下這個種植園,因為我知道她喜歡這裏的咖啡豆。我守在這裏,努力的活著,是想有一天,我能活到她的那個年代,能活著,再看她一眼。可是,如今已經三十多年了,我卻還是沒有見到她。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聽完他的話,歐延碩震驚的轉頭看向他,下意識的就問了出來。“你怎麼會還記得,你不是應該忘記了嗎?”
左皓一愣。“你怎麼會知道?”他轉頭看著一臉悲戚的歐延碩,忽然又明白了。“你就是……那個她要救的人?”
歐延碩點頭。“她救了我,卻也忘了我。她用她自己的記憶救了我。可為什麼你……她當初不是取走了你的記憶嗎?為什麼你還會記得?”
左皓看著他,微微歎氣。轉身走到身後的座椅,慢慢坐下。“沒錯,當初我的記憶,確實是被她取走了。可是有一天,那些記憶,又突然全部回來了。所以,我又想起她了。隻可惜,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就再也找不到她了。現在,既然你沒事了,那她是不是也回來了,這麼說,我真的活到了她的這個年代。”
歐延碩看著對麵已經是花甲之年的左皓,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他躊躇了片刻,才開口,說了聲謝謝。
左皓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謝什麼,我是為了她,又不是為了你。”他忽然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了。“好了好了,我看你也不是真心來買豆子的。你還是走吧。我隻要知道她還好好的,就夠了。”說到最後,卻還是忍不住心痛。
歐延碩微微頷首,轉身出去。臨出門前,忽然想起一件事,複又轉頭問他。“你知道簡葉的近況嗎?”
左皓看著他,眼神複雜。
歐延碩去到左皓說的那個地方時,已經是下午。
午後的陽光,把這一片綠地照耀的生機勃勃。可這裏,卻是最沒有生機的地方。
一大片的草地,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每一塊上,都豎著一塊墓碑。每一寸土地下,都有一個靈魂在安睡。
歐延碩麵前,墓碑上並排的那兩張照片,年輕的臉上,笑容都很溫暖。隻可惜,墓碑下麵的人,再也不會哭,不會笑。隻留下了這兩張照片。
最後的兩個時間中間,隔了六年。
時隔六年,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一起躺在這泥土之下,一起經曆四季,一起看遍這世界的變遷。
當沉睡了兩年的歐延碩重新醒過來,當他腦海裏有了簡葉和聶晟宇的記憶之後,當他知道簡葉忘了聶晟宇後,他有想過簡葉的未來。他以為,簡葉能在忘記了聶晟宇之後,重新遇到另外一個愛她的人。
可歐延碩沒有想到,被取走的記憶,還能再想起來。
他不知道記憶重新恢複之後的簡葉,又經曆過一段什麼樣的痛苦時光。他也無法想象,簡葉是如何用酒精灌醉自己,麻痹自己,直到最後,患了胃癌,走上了那條絕路。
聶晟宇去世後的第六年,簡葉患上了胃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不到三個月,就離開了。
如果不是那時候,伊雪默取走了她的記憶。或許時間久了,簡葉就算不能再愛上別人,也至少能好好的活下去。
或許正是因為她曾忘記過,又重新想了起來。讓她仿佛像又一次失去聶晟宇一樣,再一次經曆絕望。
或許這就是命,命中注定,她終究還是和聶晟宇做了夫妻,生未同裘,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