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富則疏族聚,家貧則兄弟離,非不相愛,利不足相容也。
藏甲之國,必有兵遁,市人可驅而戰;安國之兵,不由忿起。
蒼頡在庖犧之前。
為毳者,患途之泥也。
晝無事者,夜不夢。
田駢名廣。
桀、紂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內皆亂,關龍逢、王子比幹不與焉,而謂之皆亂,其亂者眾也。堯、舜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內皆治,而丹朱、商均不與焉,而謂之皆治,其治者眾也。
君明臣直,國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妻貞,家之福也。故比幹忠而不能存殷,申生孝而不能安晉,是皆有忠臣孝子而國家滅亂者,何也?無明君賢父以聽之。故孝子不生慈父之家,忠臣不生聖君之下。
王者,有易政而無易國,有易君而無易民。湯、武非得伯夷之民以治、桀、紂非得蹠、喬之民以亂也。民之治亂在於上,國之安危在於政。
《夏箴》曰:"小人無兼年之食,遇天饑,妻子非其有也;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饑,臣妾輿馬非其有也。"戒之哉!
與天下於人,大事也,煦煦者以為惠,而堯、舜無德色;取天下於人,大嫌也,潔潔者以為汙,而湯、武無愧容。惟其義也。
日月為天下眼目,人不知德;山川為天下衣食,人不能感。有勇不以怒,反與怯均也。
小人食於力,君子食於道,先王之訓也。故常欲耕而食天下之人矣,然一身之耕,分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其不能飽可知也。欲織而衣天下之人矣,然一身之織,分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其不能暖可知也。故以為不若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說,通聖人之言而究其旨,上說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國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修。雖不耕而食饑,不織而衣寒,功賢於耕而食之、織而衣之者也。
法非從天下,非從地出,發於人間,合乎人心而已。治水者,茨防決塞,九州四海,相似如一。學之於水,不學之於禹也。
古之全大體者,望天地,觀江海,因山穀,日月所照,四時所行,雲布風動;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寄治亂於法術,托是非於賞罰,屬輕重於權衡;不逆天理,不傷情性;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難知;不引繩之外,不推繩之內:不急法之外,不緩法之內;守成理,因自然。禍福生乎道法,而不出乎愛惡;榮辱之責在乎己,而不在乎人。故至安之世,法如朝露,純樸不欺,心無結怨,口無煩言。故車馬不弊於遠路,旌旗不亂於大澤,萬民不失命於寇戎,豪傑不著名於圖書,不錄功於盤盂,記年之牒空虛。故曰:利莫長於簡,福莫久於安。
鷹,善擊也,然日擊之,則疲而無全翼矣。驥,善馳也,然日馳之,則蹶而無全蹄矣。
能辭萬鍾之祿於朝陛,不能不拾一金於無人之地;能謹百節之禮於廟宇,不能不馳一容於獨居之餘。蓋人情每狎於所私故也。
不肖者,不自謂不肖也,而不肖見於行,雖自謂賢,人猶謂之不肖也;愚者不自謂愚也,而愚見於言,雖自謂智,人猶謂之愚。
法者,所以齊天下之動,至公大定之製也。故智者不得越法而肆謀,辯者不得越法而肆議;士不得背法而有名,臣不得背法而有功。我喜可抑,我忿可窒,我法不可離也。骨肉可刑,親戚可滅,至法不可闕也。
善為國者,移謀身之心而謀國,移富國之術而富民,移保子孫之誌而保治,移求爵祿之意而求義,則不勞而化理成矣。
始吾未生之時,焉知生之為樂也?今吾未死,又焉知死之為不樂也?故生不足以使之,利何足以動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恐之?明於死生之分,達於利害之變;是以目觀玉輅、琬象之狀,耳聽《白雪》、《清角》之聲,不能以亂其神;登千仞之溪,臨猿眩之岸,不足以淆其知。夫如是,身可以殺,生可以無,仁可以成。
鳥飛於空,魚遊於淵,非術也。故為鳥、為魚者,亦不自知其能飛、能遊。苟知之,立心以為之,則必墮、必溺。猶人之足馳手提,耳聽目視,當其馳、捉、聽、視之際,應機自至,又不待思而施之也,苟須思之而後可施之,則疲矣。是以任自然者久,得其常者濟。
周成王問鬻子曰:"寡人聞聖人在上位,使民富且壽。若夫富,則可為也;若夫壽,則在天乎?"鬻子對曰:"夫聖王在上位,天下無軍兵之事,故諸侯不私相攻,而民不私相鬥也,則民得盡一生矣。聖王在上,則君積於德化,而民積於用力,故婦人為其所衣,丈夫為其所食,則民無凍餓,民得二生矣。聖人在上,則君積於仁,吏積於愛,民積於順,則刑罰廢而無夭遏之誅,民則得三生矣。聖王在上,則使人有時,而用之有節,則民無癘疾,民得四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