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痛苦誰人能懂,三份兼職隻為迎你到來
患胃癌之前,陳桂清一頓飯能吃兩三碗,胃切除手術之後,她一頓飯連飯連菜隻能吃半碗,而且還脹的難受。因為她現在食道裏的食物沒經過胃消化就直接到了小腸,而小腸很細,食物流入的過程中會讓人感到脹痛。這就好比細細的水管,如果水的壓力加大,就必然會導致水管要膨脹或者裂開一樣。所以在正常人的體驗裏吃東西是一種很美妙的享受,但對於陳桂清來說卻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陳桂清沒懷孕時就容易腹脹和嘔吐,現在有了妊娠反應,更是吃一點點東西也會馬上吐出來,有時候吃進去一口,會挖心挖肺地吐出來三口。想到自己的消化功能本來就不如正常人,如果讓吃的東西都吐出來,那孩子根本吸收不了營養。她總是逼著自己吃東西,再痛再脹也要吃。帶油葷的吐得最曆害,也最影響肝功能,她幹脆滴油不沾,專吃水果。每次吃進去一點東西,她心中都會湧起陣陣幸福的漣渏,因為她想隻要沒有吐出來,肚子裏的孩子多少還是能吸收點。
為了買得起水果,也為了給未來寶寶們的出生做點準備,陳桂清在妊娠反應減輕一點之後,除了在金陵表貼電子廠做的保潔工作和早上給一家美容院做衛生的兼職,又給自己加了兩份鍾點工的工作:用每天中午休息的時間給工廠附近的一家住戶做衛生,每天下午下班後趕到另一戶人家做晚餐。等到她把最後一戶人家的碗洗完,廚房收好,回到自己的租住地時都是晚上9點左右了。
因為陳桂清兼職的這三個地方都離她的工作地點有點距離,為了工廠和雇主兩邊都不遲到,陳桂清不顧老公反對,買了一輛舊自行車,每天挺著肚子騎自行車在工廠和多個小區之間穿行。這個畫麵成了小區裏一道引人駐足觀看的風景線,可能也引起了金陵表貼電子廠廠方的注意。也許廠方認為,一個做過胃切除手術的癌症孕婦,都能在工作之餘還兼三份鍾點工,說明工作量太少,於是從2011年7月開始,工廠將原來一人打掃一層樓房的工作量變成了一人打掃兩層,而工資卻沒有增加。
付炳全擔心妻子的工作量驟增一倍,不僅身體吃不消,長時間彎腰拖地爬高擦窗子還可能導致孩子流產,堅決要求陳桂清辭去現在清潔衛生類的工作,最起碼也要換成做飯之類的。陳桂清也想過換工作,但她又有難言之隱:孩子一出生就要用錢,前些年兩人打工掙的錢全部用來還債了,到現在兩人尚沒一分錢積蓄,拿什麼生孩子養孩子?況且,這幾份工作,都是在她肚子尚不明顯時找的,因為合約沒有到期,加上她做事很認真,哪怕後來發現她是孕婦,雇主也不好意思辭退她。但如果丟了現在的工作,挺著肚子再去找工作,肯定不會再有人願意錄用她了。考慮來考慮去,陳桂清最後蠻橫地對老公說:“我對我自己的身體心裏有數。這兩個孩子是就是我的生命源泉,你放心,我們都死不了。”付炳全看著頑固不化的妻子,無話可說。
其實做鍾點工對於陳桂清來說並不是最辛苦的,她最辛苦的事依然還是吃東西。隨著腹中胎兒的增大,她強迫自己吃的東西越來越多,包括各種粗糧。以前,沒做兼職時,她有足夠的時間吃流食,並且是慢慢進食,緩解腹部的脹痛,可現在三份鍾點工幾乎占據了她工作之餘的全部時間,她隻能在包包裏隨身帶點幹糧,找機會咽一點到肚子裏。
2011年11月22日中午,已懷孕7個月的陳桂清在雇主家好不容易抽了個空將自己關在洗手間裏,拿出早上蒸的饅頭爭分奪秒地往下咽,因為天氣冷,早上出門時還是軟軟的饅頭,隻過了半天,就變得硬邦邦了,不敢耽誤太多的工作時間,她用最快的速度吃下,然後喝了幾口水,沒想到腹部像有幾斤鐵掛著下不來一樣脹痛,痛得眼淚直流。她硬撐著晾完最後一件衣服,因為擔心下午上班遲到,連多休息一分鍾都不敢,就往單位趕。當時雨下得很大,她穿著雨衣頂著風一腳一腳地蹬車,風不時將她雨衣的帽子吹落,可怕耽誤時間她連停下來重新戴一下都不肯。可即便這樣,她趕到單位時還是遲到了5分鍾,要被扣50元錢。想著這50元是未來寶寶們的一袋奶粉錢,陳桂清當即渾身一鬆,蹲在地上大哭了一場。
就是在這天晚上,陳桂清接受了老公的建議,做完這個月,12月1號,她就回成都待產。她的預產期是2月1號。
陳桂清坐火車從上海回到成都時,她老公的姐姐付群英在火車站接她。付群英隻看了弟媳婦一眼,眼淚就不聽使喚地撲簌簌直掉,這哪裏還是她印象中那個壯得像頭牛的弟妹啊!因為瘦,弟妹渾身上下像隻披著一張皮,而肚子又外往突出一大截,就像電視裏看到的非洲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