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哈大人升任上海道 張廣太殺賊滄州城(2 / 2)

同桌有一瞽目之人,放著一個弦子,也在那裏吃茶。少時來了一人,說:“先生,大人傳你上去啦,你要好好的伺候!聽見說天津衛的子弟書,就是你的好,你上去要唱的時候,須要留神。這位大人是京城裏的旗官,新放下上海道,最喜歡八角鼓兒。你要是唱好了,大人一愛聽,就把你帶到任上去了。”廣太一聽,他素日所好的是八角鼓兒、琵琶絲弦、馬頭調,會完了茶錢,跟著瞽目先生身後,出離茶園。

站在門首望下河一看,見河內有幾隻大太平船,上插黃旗,寫的是“欽命上海道哈”。見那個瞽者上得船去,彈起絲弦,唱的是《得鈔傲妻》,錯唱了一韻,廣太不覺失聲叫了一個倒好兒?”少時,過來兩個公差說:“朋友,方才可是你叫倒好兒?”廣太說:“不錯,是我。”那個公差就拿出鎖鏈把他給鎖上了,說:“方才大人問下來了,你快跟我走吧。”說著,拉著就上船去。

一見道台,雙膝跪倒,望上叩頭。旁有監院那大人與天津道托大人在座。哈爺言道說:“叫你們把叫倒好的給我帶來,誰叫你們鎖了來?快把鎖鏈撤去!”廣太叩頭起來,站在一旁一瞧,哈大人頭戴雨纓緯帽,二品頂戴花翎,身穿古銅色二則龍缺襟單袍,天青緞子馬褂,足登粉底緞靴,露著滿身活計。哈大人乃是行裝打扮。

哈爺一瞧廣太:身高八尺,年有十八九歲,穿著藍洋縐大褂,白襪雲履,五官甚是不俗。哈公問道說:“你姓什麼?方才叫倒好的可是你麼?”廣太回言說道:“我姓張,名叫廣太,是河西務的人。在家中讀書,來此訪友。適才在岸上聽見船上彈唱,不知大人在此,不覺失聲叫倒好兒,驚動大人,實是小民冒犯虎威,求大人寬恕。”哈爺說:“不要緊,大概你必是懂得這子弟書,要不然你不能叫倒好兒?”廣太說:“是小民習學過幾天,不敢說會,略知一二。”哈爺說:“你不必太謙,你消遣一段。”又叫道:“阿喜,把咱們城裏頭帶來的茶葉,給先生泡點茶。”廣太在旁邊落座,拿起那弦子,定準絲弦,唱了一段《黛玉悲秋》子弟書。哈公連聲說好。

隻見那邊有一個管家哈喜說:“張爺,你跟我來。”廣太同他到別的船上落座,又向三爺說:“方才我們大人聽見閣下清音高唱,甚是愛惜,有心要把你帶同上任,不知尊意如何?大人悶來之時,也不能拿你當生意待,你消遣幾句,不知尊駕怎樣?”三爺說:“甚好。無奈我自家來此找人,也不知在這裏遇見大人。我家倒沒人管,也不用帶信,就是我也得有鋪蓋才好。”哈喜說:“那是小事,我先回明了大人去。”少時,又拿出一百兩銀子,叫哈喜帶著三爺,去買辦行囊物件。三爺一概俱皆買好,到了船上。眾位拜會大人,都回衙去了。三爺上去,謝了哈大人。哈爺說:“你下去歇歇去吧。”三爺上那邊船去了,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開船起身,用完了早飯,大人叫張三爺上去唱了幾個岔曲兒,方歸自己船上。這一日天晚,到滄州河口,方一住船,三爺就在船頭之上,隻聽南邊岸上有兩個人,口中說:“合字釣瓢兒招路,把啊龍宮道,漂遙兒赤字,居米子垓,腦兒塞拈青字,渾天汪攢架漂遙兒,摘赤字的瓢兒肘,居米急付流兒撒活。”三爺一聞此言,說聲“不好”。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