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聞香風陣陣,行動百媚千嬌。巧筆丹青難畫描,周身上下堆俏。
身穿藍衫可體,金釵輕攏鬢梢。垂金小扇手中搖,粉麵香腮帶笑。
進來說:“九爺來了!這位大爺貴姓?”廣太把臉微紅,說:“姓張。”眾美齊說:“大爺照應點!”見罷,俱皆出去。
隨後內老板進來,與康成說話,說:“九爺來了!有茶啦?”廣太一瞧,這個內老板年有三十以外,甚是齊整。怎見得?有詩為證:雲鬢半偏飛鳳翹,耳環雙墜寶珠排。
明粉未施猶自美,風流還帶少年材。
說:“九爺,這位貴姓?”廣太說:“姓張。”康成又言:“這就是廣聚糧店的三少東張三爺。”內老板說:“那陣風把你刮來了?老沒有我們這裏來過呀。”康九爺說:“我們聽人說,你新近接了一個人來,叫賽雅仙白牡丹,叫出來我們看看。”內老板說:“欸!九爺,你再別提啦,要提起接的這個人來,話可就長了。我這幾年存了點銀子,到了一趟天津,打算要買幾個人。我由滄州官媒人手裏買的這個賽雅仙到家,一共享了三百多兩銀子。此人年方一十八歲,頭腦腳梢足夠十分人才。自到我家,琵琶弦子、時興小曲,他不但不學,他還有氣。我要打他,他一縱身出去,就上了房子。我還得與他說好話,他才下來。天天頭也不梳,腳也不裹,終日間悲悲慘慘,把兩隻眼都哭腫了。在後麵他穿著兩件舊衣裳。他還會寫字呢,寫了好些對子。你們二位不必見他,瞧見就夠了。”九爺說:“無防,帶著我們三爺去到後邊去瞧瞧去。”內老板說:“三爺走。”廣太倒不好意思去,讓之再三,方才前去。
內老板頭前帶路,三爺在後相隨。出離上房,望東一拐,往北有一朱門,門上有副對聯,上寫的是:秀於外慧於內,惟見英雄能本色。
竹曰青菊曰淡,遇真名士自風流。
入門隻見後院北房三間,東西各有兩間廂房。內老板把上房簾子打起來,說:“三爺請!”廣太邁步進得屋來,一明兩暗,外間屋裏有挑出一個《海棠春睡圖》。兩邊掛著一副對聯,上寫的是:室貯金釵十二,門迎朱履三千。
北牆有八仙桌一張,上麵有文房四寶,一邊一把椅子。內老板說:“三爺請坐。”他把西屋裏的簾子一打,說:“姑娘出來,三爺來了。”連叫三聲,並不答言。原來韓紅玉是午夢方濃,睡著未醒。
且說這個女子,原來是滄州北關人氏,其父名叫大刀韓成公。他有兩個哥哥,一名金睛太歲韓龍,一名藍麵天王韓虎。他父親在家中結交了一個朋友,是渤海東沽人氏,此人姓楊,名大雄,在南皮縣劫過黃杠,在韓成公家中避難,被在官人役拿住,連累韓成公。他兒子沒在家,家中被抄,韓成公身受國法,姑娘歸官賣。姑娘自幼從父學習一身本領,自己要走也就走了,無奈又無投奔,又是一個女子,暫在勾欄院棲身避難,等候哥哥。自己又有能耐護身,也不怕鴇兒相逼。這一日早飯後,心中煩悶,一想自己紅顏薄命,不知終身如何,自己悶悶不樂,因睡已熟,夢見一隻白虎撲自己而來。正在無處藏躲,隻聽鴇兒呼喚,戰戰兢兢的,香汗直流。下得來,至外間堂屋,一見廣太。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