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已是深秋,氣溫生涼。
十一月一,這日溫度回暖,風景正好,本是倚景良辰,可誰知日半陰雲掩蓋伴隨陣陣冷風。綿雨傾下,滴落在屋瓦彙成水流流淌,不知不覺街上行人漸漸忘記上半日的景色,皆是尋一處地方避雨,時不時還埋怨著變化無常的鬼天氣。
單是這樣雨天仍有些人雅興不減,一些富貴人家的公子閨秀還有一些來日將上京科考的書生,要麼琴聲難止,要麼執筆立詩作畫一派風雅。或許他們覺得此景居於簷下,做愛做之事是一件很愜意的事。
夜幕籠罩時雨仍未停,細雨之中一人一劃而去。
林中疏影重重待那人停下腳步定住身形時已是在山腳的一顆樹頂,腳尖一片被雨淋濕的葉片,由此可見此人輕功之精妙,絕不弱於任何一名林中俊傑。借助稀微的月光,足矣看清此人容貌,稚嫩的麵容竟是名尚未成人的少年。又有誰會料到來日此人卻是武林之中人人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人物,來無影去無蹤拿他如泥中之湫,即便逮到,也很容易逃走。
少年腳尖輕點宛若飛花,輕盈落地,足落無聲,微微抬頭看向夜空唯一一點明亮。聽人說這裏的月比他朝他地勝過太多,卻也不過如此,隻不過是隱約些朦朧些。
黑夜裏一聲輕歎,歎出多少失望。
少年又從濕露的草從中折下一株花嗅了嗅。聽人說這種僅生長在長君山下的花,花香亦可令人失神,卻也如傳言所說。隻是……花雖香,貌卻不盡人意。
少年毫無憐惜的將花兒隨手一扔。
說什麼好月好花,啊呸!少年豪不吝嗇自己的口水,就這麼隨地一吐,說不出的闊氣。
不知聽過多少人稱讚這長君山的景色,今日難得前來結果卻是大失所望。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就這麼回去,多少得搞點事情,所以長君山是一定要上的,武林之中無人不知天尹山莊隱於這長君山中。
天尹山莊尹家雖比不上諾瀾家、長歌家、千水閣、攝血門這般名家大派,可當初天尹山莊莊主憑借一柄勻風劍結合尹家功法不知驚豔多少武林俊傑,如今青絲挽白發,可名聲卻從未減退過。
隻是今日唐突前來又空著雙手上去實在不妥,多少得拿點什麼,於是少年厚顏無恥的將仍棄的花拾起,又多折下幾朵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手上有了禮物,少年心裏便踏實不少,禮物雖不名貴,收與不收都是心意,但願人家不要轟自己出來,免得徒生尷尬。
一路想著一路向上,雨已停下可風吹在肌膚上依舊是冷。
當眼前見得星點光亮和隱約的殿宇時,少年便知此刻尹家近在咫尺。腳下又輕點數下,不知是尹家風景獨特還是什麼別的原因,見到不遠處一座殿宇青瓦之上的孤影時少年微微皺了皺眉。
女人?
難道也是半夜閑來無事尋刺激?
為了不被她發現少年停下腳步隱匿在一個把他很好的掩藏在黑暗裏的地方,亦不知這黑夜之中還有一人。
雖不知那女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但是那原本一動不動的女人目光忽的朝自己這邊投來。
少年心頭一緊,借助稀疏的月光,那女人溫潤絕豔的麵龐,冰冷肅殺的目光便叫他亂了分寸。這是目前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美的令人神魂顛倒,可少年卻不願在多看她一眼,隻因那一刹的四目相對令他心神具寒,就好像所有的思緒都在被那道目光扼殺。
難道被發現了?不可能。他自認為隱匿的如夜色一般,氣息也拿捏的正好,怎會為她察覺?可是少年心裏沒底,當下隻好硬著頭皮當自己是空氣或者從未存在過,直到那女人再次將目光還回懷裏時,少年才微微鬆了口氣。
抬眸再看一眼女人,那個女人早已不見蹤影。
幾道冷風吹的少年脊背生涼,不敢在此多作停留,一把扔掉禮物,掉頭回撤。
一南一北,南邊少年踏水而來,北麵女人逆風而去。
一個無拘無束的灑脫。
一個不含半分溫情的孤冷。
……
千雲峰的半山腰,數間屋閣燈火闌珊,其中一間燈火最為明亮。
閣內布局簡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閣首坐著一名女子一席錦衣白袍,花顏如玉,膚如凝脂,淡漠的眼神是不可褻瀆,似是看穿凡塵俗世不食人間煙火。她便是天下人望塵莫及的千水閣閣主——吟風雪。
此刻,閣中不止她一人,閣下還跪著兩名年約七八歲的小孩。
女孩名叫情亦花。
男孩名叫嵐椅木。
兩人皆是垂著頭,跪著卻搖搖欲墜,竟是抵不住困意睡了過去似乎並沒有為白日裏犯下的過錯而反醒。對此,身為一閣之主的吟風雪也隻能是無奈的輕輕的搖了搖頭。
閣外,一陣強勁的冷風吹來,吹開幾扇閣窗,隻見閣首女子素手一揮,窗門一一合上。
“孜意,何事?”閣首女子眸光投向閣內一處偏暗的角落,隻見原本三人的閣屋又多出一個人影。男人身著布衣始終垂著頭沒能抬頭看向吟風雪,麵對她的疑問,他沒有出聲而是用手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