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過黃泉路,再踏鬼門關,奈何橋上兜三轉,望鄉台上看前川,孟婆頭前三生忘,業鏡麵前好人難,判官殿中判善惡,轉輪道中下無間。
“過了黃泉鬼門,便要上那奈何望鄉。菩薩,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諦聽懶散的打了個哈欠,歪著頭看著這個始終慈善的主人。
地藏王菩薩低眉掐印,心中所念口中所頌皆是經文,像是沒有聽到諦聽所問一般。
在這個陰森冷清的地府中,冤死枉死之魂越發稀少,難得的盛世清明日子,雖然眾生皆佛本就是虛妄之言,但是甘願做著黃沙之中的一點清明者,也就唯有這個地藏王菩薩,不成佛,非不能,而不願。
就如同當年發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不為成佛而成佛,隻為眾生而成佛。許久之後,地藏王菩薩睜開眼,看向虛空之中,雖非我願,亦非我能。
六耳殺了那麼多的亡魂,地藏王尊者自然感覺的到,可是他卻不能離開,甚至不能移動,隻能永遠的守在此地之中。雖痛惜卻無奈。
嘩啦啦,馬麵跟著幾個陰將,直接被六耳當成了拆遷工具,一路不知道砸碎了多少房屋樓舍,硬生生從街頭砸到巷尾,一路砸到了奈何橋。
按照六耳的作風,既然已經得罪你了,那就沒理由在給你什麼麵子,反正給了麵子,還以為本家怕事,要得罪,那就得罪的幹淨利落點。
唾麵自幹的德行可不是妖族的作風。
隻是它卻知道,地府裏有尊大神,可是那些自詡慈悲為懷的佛陀,為什麼還不出來?莫非真的是將這地府當成了棄子?那他發的大宏願,豈不是個傻子營生?為了沽名釣譽寧可自困一隅?
六耳抬頭,看著前方已經可以看清的十方大殿,而那後麵,就是那位的所在,可是它必須要回去!不是為了什麼勞資妖族大業,就是它不服氣而已。憑什麼,你們想抓我就抓我?
踏上奈何橋,回頭望去,來路以無,隻剩下一片虛妄,奈何橋不寬,人影丁點兩三個,黃泉在橋下翻騰著浪花,放眼望去,依稀還可以看到兩岸那涇渭分明的紅白兩色,一為曼珠沙華,一為曼陀羅華。
河水翻滾著,水花拍打著兩岸,兩花而皆是有花無葉,隨著水浪而不定搖曳著。紅花如火如血,妖豔的紅色仿佛可以浸染大地,白話如霧如雪,純淨的白色可以洗盡雜色。
六耳一時間有些愣神,主要是兩世之中它從來都沒有見過這般純粹的紅與白。不由得有些驚歎這世間的奇跡,實在是太過強大。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響起,六耳覺得一陣暈眩,在看周圍,卻是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低沉而又哀傷的氣息,永遠都映襯著這裏。
那陣腳步聲緩緩走到了男孩的身邊,看了看時間,笑著說:“該換藥了?”
畫麵再轉,車水馬龍與燈火通明的夜空,自然是看不見星光,但是卻依舊熱鬧無比。
六耳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自己。”看著他出生,看著他學會走路,看著他第一次背著書包上學,看著他第一次哼唱自己喜歡的歌兒……
六耳有些恍惚,不同於上一次它如夢重回故鄉以第一視角去彌補了遺憾,而今用上帝視角來觀看自己的一生,的確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也的確像是在做夢。
直到它看到她還是逝去。男孩後悔,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把她保護好,然後入院……
踉踉蹌蹌的六耳險些摔倒,它的目光有些渾噩,先前被他打上的鬼將也不知道被他丟到了哪去。也便沒人看到它的目光濕潤著。
……
一路走,一路麵色凝重的三個妖王,到最後麵麵相覷,甚至有些恐懼。
單打獨鬥或許六耳跟獼猴王不相上下,比石猴差一些,但是這一路上,六耳卻不是單打獨鬥,而是一人戰一城,是陷陣。但是卻讓他們不寒而栗。整個鬼門關,空空蕩蕩的,唯一可以見到的是幾個躲藏起來悄悄抽泣的冤魂,跟滿目瘡痍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