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趙構為了議和,任用奸臣秦檜,打擊迫害主戰派人士,不惜害死嶽飛、罷免韓世忠,自毀長城;又與金人簽訂了喪權辱國的“紹興和議”,向金國稱臣,割讓土地,每年不僅納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外,還要送給金統治者賀正旦、生辰禮物“以巨萬計”。如此苟且,徹底丟失了中原王朝的尊嚴,也創造了中原王朝對北方遊牧民族“稱臣納貢”的空前絕後的案例。
這種國家態勢對整體國民的心理打擊是巨大的,武官們悲憤不已,文官們跟風妥協,百姓一次次呐喊抗爭卻無濟於事,終宋一朝,出了多少令人歎息的悲劇故事,上演了多少屈辱猥瑣的醜劇。
宋真宗、宋仁宗、宋徽宗、宋高宗……不可否認,這些帝王個人素質都非常優秀,但唯一缺乏的是勇於麵對強敵的勇氣。或許這並不能完全怪罪於他們個人,而是整個大宋王朝“重文輕武”的靡靡文風造就出來的,隻是,當他們以一國之君的形象表現出來時,就顯得是那麼懦弱、可笑、可悲。
遼人、金人、蒙古人都恥笑宋人,一次次淩辱中原,所謂“契丹是北朝,大宋是南朝”,所謂“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落後的遊牧民族竟然如此鄙視文明國度宋王朝,此乃國家不幸,民族不幸!
中原王朝自古以來都是以“華”自居,征服周邊少數民族,到了宋朝這裏,卻隻得與周邊民族互稱“兄弟”、“叔侄”乃至“君臣”。相比漢朝、明朝甚至清朝的帝王來說,真宗、仁宗、徽宗、欽宗、高宗這些宋朝皇帝們,哪一個不是文化涵養頗高的,吟詩作賦,得心應手,卻唯在強敵麵前猶豫不決,倉皇逃竄,毫無勇氣可言。
每當讀史到此,我不禁捫心自問:對於一個人或一個國家,文化的淵博是否就能使之成為崛起的唯一因素呢?不,知識的豐富、學識的熏陶,倘若不是以國家民族的大胸襟、迎難而上的奮勇精神為支撐,那麼隻能成為小家子氣的附庸風雅、小資情調,成為一種文化的軟骨病罷了。
這種文化上的“軟骨病”,不僅為宋朝皇帝們所有,也一直是宋廷大臣們的常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隻懂得書麵文字上的大義、忠誠,一旦麵對強敵惡寇,就統統變為了妥協分子——
神宗時期大將種諤擊敗西夏軍隊,招降了西夏數萬名士兵,這本應該是戰勝方得意的事件,然而朝廷卻憂心忡忡,害怕西夏的報複,文官們紛紛譴責種諤將軍,甚至“議誅諤”,朝廷下旨命他把收降的士兵全部放回西夏去,以此與西夏消除仇恨,“解仇釋兵”。
一個王朝,在得勝時也仍然是這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的苟安心態,難怪小國寡民的西夏人敢接二連三地挑釁大宋了。
需要強調的是,這種妥協思維廣泛存在於宋王朝文官群體中,無論是忠是奸。不僅僅是秦檜這樣的大漢奸屈辱求和,像一些正直耿直的朝廷重臣也同樣對外妥協:
北宋哲宗時期司馬光重新執政,升至宰相,掌握朝廷大權,在對待西夏問題上,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為了一時的安定,不惜將宋朝土地安疆、葭蘆、浮圖、米脂割讓給西夏王朝,以換取和平,引起民眾的強烈不滿;
南宋孝宗時期的宰相史浩,學識淵博,知人善用,是南宋朝廷最正直的一位名相,卻始終持對外保守、息事寧人的態度。當時抗金將領吳玠在四川擊敗完顏亮,一舉攻克秦鳳、熙河、永興三路地區,軍威大振,宰相史浩卻害怕金兵報複,以“陝西弗能守”的理由強令吳玠放棄領土,撤退自守。當時的朝臣虞允文等人力勸不可退兵,否則會引起大禍,可宰相的命令已經發出,吳階退兵,果不其然,金兵見宋人軟弱,乘虛追擊,導致宋軍折損三萬人潰敗,連原先收複的其他土地也一並丟失了。
綜觀北宋南宋兩朝,連司馬光、史浩這樣正直優秀的大臣都是對外妥協的心態,至於蔡京、高俅、秦檜等權奸的昏庸賣國,也就見怪不怪了。
從“澶淵之盟”的貢送歲幣,到對西夏人的妥協政策,再到北宋汴京被金人攻破,最後到南宋的北伐無功而返,直至整體滅亡,一係列的事件貫穿,都反應了宋人的保守怯弱心理。宋人自己也承認:“本朝無內患而有外憂者。”
反觀前朝曆代,漢朝初年也曾有“白登之圍”的戰敗,漢初文、景二帝也是對北方匈奴“和親安撫”暫時妥協,但目的是為了積累財富、充足實力,到了漢武帝時就開始重兵出擊,一舉擊敗匈奴;唐朝初年長安幾乎被突厥人攻破,唐太宗早期也對突厥人采取安撫政策,但為的也是聚積實力、韜光養晦,而後唐軍鐵騎夜襲陰山、斬殺突厥數萬之眾,一舉攻滅西突厥汗國,才真正解除了外患。
宋朝不是不可以用“金錢換和平”的方式來緩和衝突,不是不能以暫時的妥協來穩定局勢。但如果送金錢、割土地後,就一味苟安,不思進取,依舊是“重文輕武”的觀念,最後落得亡國悲劇,這其中的差別,就顯而易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