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麵無表情地說,不客氣。
林東說,“為了表達謝意,請你讓我請你看場電影吧。就當給哥們兒個麵子啦。”
葉雨搖頭說沒時間。林東當然知道她推辭,他們一個整天學習的學生,既沒權又沒勢的,最富裕的就是時間,所以他死磨硬泡繼續請她同意,她屬於高手,一點也沒表現出厭煩,輕輕地轉身翻著什麼東西,邊翻還邊說,“我好像落下一張條子忘撕了,不知道放哪兒了?”林東聽了之後嚇得撒腿就跑了。有些時候麵子可比愛情來得重要啊,尤其是在那些嫩綠嫩綠的少年時代。
又一個敗下陣來之後,該輪到何平上場了。何平出場得很是隆重,他不像前麵倆人那麼愚笨,他善於發揮特長,他唱歌給她聽,他們那時候沒有CD,隻有錄音機和磁帶,他們管精耕細作地學唱或學彈一首歌曲叫‘扒帶’,這是何平最最擅長的,他的歌聲也是全藝校裏麵最最動聽的,他當時最愛‘扒’齊秦,《大約在冬季》,他穿著雪白的襯衫,深藍牛仔褲,以前他們的牛仔褲都拿去美術班,叫美術生給手工彩繪上一些諸如牡丹花,龍騰等等自己喜歡的圖案,那顏色一定一定要越豔麗越好的,生怕不能顯擺出他們是何其的個性張揚,隻是那些手繪的顏料不耐水,一下水就沒了,所以,他們時常為了保留住自己的個性,整個月都不會洗褲子。當時何平總算十分理智,他知道葉雨是個愛幹淨的小女生,所以,他洗去了褲子上的亂七八糟的圖案,規規矩矩地站在離葉雨不到一米的距離,整整在她耳邊深情地唱了一個星期,小山號稱白馬書生,可他的臉比小山還白呢,他就不信他弄不到手這小丫頭。“你問我何時歸故裏,我也輕聲地問自己,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何時,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他覺得自己末尾的地方學得最像,所以每次他都處理一下,把結尾最好聽的地方唱兩遍,他是課前唱,課後唱,整個課間都是安排得滿滿的時間唱段,後來小山和林東也忍不住加入,最後肖劍也摻和進來,他們還組團兒唱上了,唱法上那叫一個講究,樂理上那叫一個正式,表情那叫一個癡情,就是有點擾民。別人受不了也不敢阻止,因為他們幾個小哥們是他們學校這個‘有史有來最淘氣的班級’裏最淘氣的代表性人物,是沾著就倒黴,碰著就夠嗆。
肖劍的女朋友瑤瑤早受不了了,活活把肖劍拖出了戰團。他們幾個看著肖劍讓瑤瑤拉得東倒西歪的,就在一邊唱得更加大聲還帶點意外的幸災樂禍。
那天上課之前,葉雨從外麵回來,見他們幾個還不停地唱著,終於忍無可忍,開口對他們幾位說,“求你們點兒事,不唱了行不?”
主唱何平搖頭,拍著胸脯說,“這是我主唱的,唱給你的歌。”
葉雨說,“我不願意聽。”
何平愣了一會,有點泄氣,不過他向來好脾氣,過一會輕聲說,“那我換一首行不?”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扒了林依輪的《透過開滿鮮花的月亮》,“透過開滿鮮花的月亮,依稀看見你的模樣……你像那天上月亮,停泊在水的中央……”這首詞也美曲也美的歌又被他們幾個美美地唱了一個星期。
有一天,唱得坐在最後一排的梅雪雲都哭了。她好朋友們都在背地裏說,要不是葉雨來了,何平就會和她好了。葉雨這時跟一叫嚴清的女生很相好,她在嚴清那裏聽到了這個不幸的事情以後,忍不住跟何平發了一通脾氣,叫他們別啕了。葉雨毫不容情地說難聽死了,簡直是噪音中的極品。
何平聽了那頓怒斥之後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刺激,終於三緘其口,恨不得在這個班集體中銷聲匿跡才能一了百了。眾人出師未捷,就有點挫敗的感覺,近來都不大愛說話,有一天林東背著瑤瑤對肖劍說,“不如你上吧!你不是‘小寶玉’嗎?她不是冷美人嗎?你們也般配。”
何平打他的腦袋,“找死啊你?這話叫瑤瑤聽見你還能活下去了嗎?”
林東說,“我不管,就想出口氣啊,再說我也沒叫他動真的,追到手再甩了不就完了?隻是想叫他替咱們哥兒幾個報仇。”
小山冷靜地說,“葉雨比不上瑤瑤漂亮,但她氣質好啊,誰能擔保這小子不真動心啊?萬一他把握不住自己呢?”
何平說,“真動心也沒什麼,瑤瑤哇哇厲害,咱們平時還少受她氣啦?葉雨雖然是冷美人,但是她從來不亂發脾氣啊。”他受了葉雨暴風驟雨般的怒斥也還在心中對她保持著很好的印象。
林東認真地說,“看,有百利而無一害吧?上不上啊?”
肖劍被他們幾個圍坐在那裏,半天沒說話,最後他抬頭看了他們幾個一眼,衝著他們搖搖頭,然後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