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無可忍,“蹭”地站起來,瞪了瞪惠岸道:“你才知道啊?我倒去見識見識。”
“多事不如少事。他若隻是道歉,你去去就來,別以為這是人間就小窺了,須不知藏龍臥虎多得很,不要惹是生非。”惠岸有點不放心。
隔壁那個單間比我們的大一些,而且裝飾也頗考究,竟是個上等的單間,靠街邊的窗戶打下了透明珠簾,仿佛不願打擾,中間一張大圓桌,已花紅柳緑的擺上了七,八個菜,我要的豆腐也在其中,而且還是兩盤,一盤所剩無幾,一盤還未動。
桌子的另一端坐著一個人,他身著殷紅色滾金烈焰邊的衣服,頭係金絲帶,從屋外透過珠簾的光芒打在他身上,形成一種反光,讓整個單間都泛著淡淡的紅光,又明亮又豔麗,他有一張花樣的麵容,——是紅孩兒!
我心裏一緊,不知何故,也是有些怕他的。
他笑意盈盈,那對星星般明亮的黑眸子直盯著我,“原來這豆腐是你的呀?”他笑道:“對不起,我吃你豆腐了,”他說著,將筷子在新上的那盤豆腐裏又緩緩拈起一塊來,慢慢送到嘴裏一送,然後那妖豔的紅唇蠕動了幾下,輕輕一抿:“嗯,真是滿口生香,又嫩又滑爽,而且……”他微微蹙了蹙眉頭,仿佛極力想著形容詞,“特別,特別香。”
他說這話的語氣溫溫的,緩緩的,而且眼睛又瞬間回轉到我臉上直瞧,怎麼看都別顯一番曖昧。
初聽他說時,我隻覺得臉紅。等他說完,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你,你,”在這裏突然見到這妖孽人物,我竟不知如何說好,“既然道歉完了,那我走了,”不管這樣,還是認為不要和他糾纏的好,“我朋友還等著我呢。”
“慌什麼?坐下來一起吃吧,你們那邊空空如也,唯一的豆腐還在這兒呢。”
我看了看桌麵,一盤是魚唇,差不多還有幾個魚唇吧,這不得殺幾條魚?還有一盤清蒸小乳豬,粉嫩粉嫩的,眼睛都未張開,儼然是剛出生的;另有一盤是盤鱔,小小的鱔魚一根一根盤成圈;桌子中間是一鍋湯,白白的,很濃稠,卻看不出是什麼原料。
“這是什麼?”我指著那湯。我重生後,對各種香味特別敏感,這多少滿足了我不能吃美食的遺憾,但是有點菜肴加過濃鬱的香料後,掩蓋了食物本身的氣味,我也判斷不出來。
“龍鳳起舞。”他道。
“龍?”我大驚,聽著想吐。想起小白龍,那可是他的同宗啊。
“是野蛇和錦雞,還有鱉的裙邊熬成的湯。”他冷眼看著我,大概也猜到我想什麼,“我也想吃龍呢,還得這飯館有呀。”
“哦,”我定下心來。別的菜我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什麼叫失落,看看他這桌子,再想想惠岸那桌子,就知道什麼是失落了;什麼是從天上到人間?從惠岸那桌子走到紅孩兒這桌子,你就知道什麼是從天上回到人間的感覺。
奢華,豐盛,將殺戮裝點得如此美妙,無不充斥著色,香,味的誘惑,讓你在美妙中忘記血腥,這也應該是人間很美好的一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