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是市立醫院下班的時間。大院裏人來車往,熙熙攘攘。小有名氣的外科專家甄星開著車,小心翼翼地蠕動著。剛擠到大門口,又被一群人堵住了。這群人裏有警察,有保安,有打著橫幅的,有義憤填膺地嚷嚷的,還有人在地上燒紙。甄星瞅了瞅,橫幅上寫著:揪出一刀斃命的凶手!他突然想起,昨天有個八十歲的老頭做膽囊切除,死在了手術台上。他慶幸,這種醫鬧的事沒攤自己身上。那個醫生太沒經驗,倒黴吧。
甄星按著喇叭,總算出了醫院。剛走了不多遠,手機響了。他後悔忘記關機。他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酒場,更不喜歡這關係那關係讓他半夜出診,下班就關機。他不情願地歪頭一看,是美國加州一個同樣當外科大夫的同學劉科打的,不得不接。想不到,接了一個普通的電話,竟改變了甄星的命運。
劉科回國參加學術交流,住在光華大酒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安頓下,就忙不迭地聯係在本市工作的關係比較好的十幾個同學,晚上歡聚歡聚。
甄星平常很少喝酒,今天也放量了。他十幾年不見的初戀情人暖暖也在場,不得不喝。甄星和暖暖是校友,當時甄星讀高二,暖暖讀初三。在一次校辦聯歡晚會上,兩人對上了眼。暖暖當主持,她的那對大眼睛和小酒窩以及清亮的嗓音吸引住了甄星。會後,甄星主動攀扯暖暖。暖暖被甄星那高挑的個頭不俗的談吐打動了,接受了他的約會。後來,他倆就嚐試著偷戀。甄星至今忘不了,放學回家,兩人走在河濱公園裏他偷拉暖暖手那種觸電的感覺。初戀感覺的美妙刻骨銘心。就在兩人想往深裏搞時,甄星考上了大學,那萌動的戀情被大學裏的花花世界衝沒了。甄星很快又戀上了大學同學現在成了妻子的胥麗麗,和暖暖的戀情徹底中斷,音信全無。等到甄星回到這座城市看到暖暖時,她草草嫁人了,沒了念想,也就斷了聯係。交談中,甄星得知暖暖在一家外資企業當報關員。盡管已過而立之年,暖暖那姣好的麵龐、充滿曲線的身段還有那仍然迷人的大眼睛小酒窩,又勾起甄星無限的幻想。
喝到第四杯白酒時,甄星醉意中突然激棱了一下,明天有個重要手術要做——是海關冼科長通過海關熊關長通過醫院陳院長親自欽定的非甄星不做的手術。
冼科長叫冼子明,其實隻是個宣傳科的副科長。冼子明四十有五了,在這個位置上幹了八年,無色無臭。
海關是個好單位。有這麼個故事,某鎮長為了堵住送禮行賄的壞風,上任後的第一個機關幹部會上說:“不要打給我送禮的主意。我對金錢不感興趣。我家不缺錢。我老婆在海關工作。------”鎮長當時本意可能不是說海關肥實,而是說,兩口子都有好工作,工資高。但是,對在座的那些整天和農民打交道不是要錢糧就是抓超生根本不知海關是幹什麼的鄉鎮基層幹部來說,簡直匪夷所思。海關一人掙的是不是能養活十個人啊?
其實,這都是望風捕影,冼子明就是個例子。前段時間,海關分了套180平米的房子——當然,這是第二套;第一套是房改房。同事們早就進入裝修了,下手快的就要搬進去住了,冼子明的裝修資金還有很大缺口呢。沒事時,冼子明撮著個大腦袋發呆,看著滿屋的書籍和材料,略有所悟:別看腦袋大,其實不活絡。
這天,冼子明又在為裝修發呆。突然,肚子一陣難受,急忙跑進衛生間,拉稀了。回來喝了杯水,打開電腦寫點材料,不到十分鍾,又要拉。往來四次,拉得他有點暈。他懷疑可能昨晚香格裏拉的海鮮有問題,吃點藥就沒事了。誰知道,老婆給他買的藥連吃幾天都不管用,還拉,大有要脫水的樣子。他隻好去看一個老中醫。老中醫給他開了一劑藥,管用,不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