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塔鎮的塔(3 / 3)

江福興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四周。

“你是個王八蛋!”孫小芹破口大罵,“是狗,是野驢!你上一輩子就淨吃狗屎,打小沒學會一句人話!”

江福興回過神來,一步跨到孫小芹的跟前。“看來我是沒治服你!”他口裏說著,“呼”地把手舉了起來。但是孫小芹並沒有想到退避,反而迎了上去。

“我是劉茂林的女人!”孫小芹說,“整個塔鎮都知道我是劉茂林最寵愛的女人!我現在還要讓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劉茂林一晚上能愛我八遍,誰站出來說說,誰家的男人一晚上愛她八遍了?誰……”

江福興的手隻是握住了她的嘴。兩個人無聲地扭動起來,最後江福興就覺得孫小芹身上軟了。他沒有放開她。

“我也要讓你看看誰是劉茂林的女人。”江福興說,“咱不回‘世紀門’了,仇光輝會找到他喜歡的女人,韓四化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錢在他手裏拿著呢。咱也不找狗娘養的石縣長了,讓劉茂林也見鬼去吧!反正你也不關心劉茂林死活。我今天就要領你看看劉茂林在縣城裏的女人。”

孫小芹在他懷裏站直了,他就放開她。不大一會兒,金山街的閑人就看見他倆一前一後地走出小街。這回是男人在前,女人在後。女人像是被男人用繩子牽著一樣。

這真是一天裏最為愜意的時辰!微風習習,吹動著街道兩旁的樹木,每片葉子都像含羞的少女,竊竊私語,有著說不盡的心中的秘密。

他們走到了好再來風味館門前。

“這裏有一個叫陳秀麗的女人,”江福興對孫小芹說,“早在劉茂林沒來塔鎮之前兩人就有來往了。這六年裏,劉茂林兩個月總有一天時間趕來看她。雖然她現在有些老了,但還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那股風騷。”

說著就要朝風味館裏走,又看出孫小芹並沒有跟他走進去的意思,就說:“也好,我就為你當個向導,以後你有閑心了可以自己來看。”

他們走了過去。

“這裏有個女人叫小青,”江福興說,“劉茂林跟她認識不久。小青二八年紀,身段跟水蔥似的,劉茂林一見就迷了,頭一夜開價三千八,他嫖她的時候倒不多,五個月時間也就是七八次。孫小芹你別忘了認認門頭,這裏是藍天發展大廈!”

他們走了過去。

“那個黑乎乎的小樓裏住的女人也不要說了吧,”江福興說,“這女人是個半老徐娘。弟兄們說劉茂林這麼個老貨你也不嫌棄!你說劉茂林說什麼了?劉茂林說老有老的滋味。”

他們走過節節高賓館時,江福興說:“我要把實話告訴你,會嚇你一跳,這裏的女人差不多都跟劉茂林有染,當然啦,咱也差不多都試過了。劉茂林頭一次領弟兄們幹這事兒就是到的這裏。弟兄們說這事哪能夥在一起呢?他就說,搞經濟建設首先得解放思想,思想不解放,事業別想發展!咱在這裏就把思想解放了,開一個房間住了差不多二十個人,有五個女人閑著沒事兒,劉茂林也吩咐給了她們錢,說是觀賞費。”

他們走過了新世紀歌舞廳,走過了文化廣場,走過了金大橋遊藝場,走過了帝王飯店,走過了,走過了巨無霸桑拿園……

孫小芹的腳步越走越快,江福興已經來不及多作說明了。

“這個小鋪子裏住著一位叫楊春燕的女人,”江福興說著,忽然發現已經來到了郊外。孫小芹一眨眼就走得快讓他看不見了。他顧不得說,急忙追上去。“她還有個妹妹,叫楊秋菊。你知道什麼叫浪貨嗎?楊秋菊就叫浪貨!楊秋菊不高興了,能揪住劉茂林的雞巴拉到街上去。當然了,劉茂林怎麼會惹她不高興呢?劉茂林會讓每一個跟自己有來往的女人都高興,就像他讓你高興一樣。劉茂林一聽說哪裏新來了漂亮女人,飯也不吃也要趕過去。劉茂林說了,他不能想到哪一個漂亮女人會不知道天下還有個身手不凡的好男人劉茂林。他會讓每個跟他有來往的女人記他一輩子。醒醒吧,孫小芹。劉茂林跟我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可我還是要說,槍斃了劉茂林還不如割掉他的雞巴。孫小芹,你該不會因為劉茂林沒雞巴而哭紅了眼吧。”

江福興隻顧說著,就又讓孫小芹走遠了。她的身影幾乎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裏,江福興不說了,再次趕上了她。

“孫小芹,你能不能再說一遍你是劉茂林的女人?”江福興說,“你要能再說一遍我就放過你。我原不準備放過你的,因為你今天很不聽我的。”

孫小芹跑了起來。江福興尾隨不舍。他們深處在長滿莊稼的田野裏了。江福興腳下磕磕絆絆的,很納悶孫小芹怎麼能夠像魚一樣在莊稼的海洋裏疾速向前遊動。可是孫小芹陡然停了下來,孫小芹沉重地倒在了江福興懷裏,無邊的顫抖也便立刻傳遞到了他的身上。

8

孫小芹一大早就坐在親親酒店的門口對著過路人微笑。這一天路過親親酒店的人很多,他們最初還隻是斜著眼往酒店門口的孫小芹看一看,後來就聚集了起來,並很慢很慢地往酒店靠攏。空氣充滿了嘈雜的聲音,孫小芹一句也沒聽清楚。

到了中午,天就很熱了,但人們仍未散去。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跟孫小芹講話。他們似乎並不想跟她說些什麼,而她已經讓他們感到納悶了。笑容一直停留在孫小芹的臉上,沒有人懷疑這是讓人感到非常痛苦的事情。

女人陶玉蘭從人群裏擠出來,走到孫小芹跟前。

“我本來是有些可憐你的,”女人陶玉蘭聲音不高地說,“韓四化打聽到劉茂林要倒了,你是靠劉茂林發起來的,今後你還指望誰去?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又沾上我的男人。聽人說你們在地裏滾了一夜,我還以為他在哪裏給人打了,一頭一臉的土。孫小芹!看你身上的大豆葉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孫小芹就像什麼也沒聽見,依舊笑微微的。身上的幾片大豆葉子已經在灼熱的空氣中幹枯了下來。

陶玉蘭實際上是個內心堅定的女人,她清楚自己走到孫小芹跟前是準備幹什麼的,孫小芹沒有什麼話也並不出乎她的意料。

“我今天不能不打你了,”陶玉蘭說,“我不打你我將會很難受的。但你別怕,我會打得很輕。”

陶玉蘭的動作無疑引起了人群的一陣驚呼。但是他們不解怎麼會沒聽到耳光響亮的聲音。遠遠地看去,陶玉蘭就像是在隨意翻看了一下孫小芹美麗的麵龐。他們屏息住了,並期望著陶玉蘭的手掌再次舉起。與此同時,每個人的聽覺都變得極其敏銳,耳光猶如響雷隱隱透出重重堆積的雲層。詫異卻隨之寫滿了每個人的臉上,因為陶玉蘭已經離開孫小芹走了過來。

陶玉蘭從容不迫地穿過鴉雀無聲的人群,在人群的注視下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陶玉蘭在人們眼前消失好一陣子了,但人們仍然那樣注視著。

突然,人們不約而同地收回了視線,一起湧向親親酒店。人們差不多就要站在孫小芹跟前的台階上了,可是孫小芹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改,這使人們感到受到了她的蔑視。人們不由得激動起來。

“孫小芹!”人們一起喊。

“孫小芹!”人們又喊。

孫小芹撲哧笑了一聲,身子隨著一顫。可孫小芹又不動了。孫小芹在親親酒店的門口坐著,腰身直而不僵,雙手輕輕握著放在腿上,圓潤的脖子從裸露的頸窩裏蒜苔一樣抽出來,恰到好處地帶著一點彎度,試問誰家的女子能有如此綽約的風姿!人們不能不感到深重的困惑。人們不再呼叫孫小芹的名字,漸漸的,都有了散去的意思。

也就在這時候,站在最前麵的人就受到了一股凶猛的撞擊。回頭一看,發現是鎮上的幾個青皮。

“孫小芹!劉茂林完蛋了,我們看你還擺不擺那臭譜兒!”

這夥青皮已喝得醉醺醺的了。他們一伸手就把孫小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領頭的是個蓋兒頭,但見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孫小芹被另外兩個青皮夾在中間,看上去似乎也不想走開。

人們悄悄退後一步,凝神關注著事態的發展。蓋兒頭原先是麵對著大家的,這時候提起雙腳,屁股尖在椅子上向門內一旋,大家也就隻能看見他的後背了。

“孫小芹,”聲音從蓋兒頭的身上發出來,“塔鎮伺候過我的女人也不少了,我想來想去也就是你沒伺候過我。六年來,我常常想如果這輩子沒讓孫小芹伺候過,不是我終生的遺憾嗎?但你是劉茂林喜歡的女人,我隻能腦子裏想想,過過幹癮。我差不多一天也不能等了。孫小芹,你以為我這就讓你陪我上床吧?錯了。早聽說你的那手兒很有味道,你把劉茂林弄得很舒服。我這就褪下褲子,你把我弄舒服了,我對你親親酒店秋毫無犯!”

人群裏輕輕起了一陣噓聲。

“你仔細看看,孫小芹,比劉茂林的怎樣?大不大?”蓋兒頭說。

孫小芹麵無表情,略想一下就主動向他走過去。

人們的眼睛都直了,心跳聲沉重有力地彙聚在一起,除此之外已聽不到別的聲音。

孫小芹停下來,慢慢朝那蓋兒頭彎曲著身子,但是誰都沒想到她會像羚羊一樣地彈跳起來,一下子跳到了酒店門外。因為蓋兒頭忙著提褲子,還沒從椅子上站起來孫小芹就鑽進了人群。孫小芹沒有受到人們的阻攔。那夥青皮罵罵咧咧地追出酒店時,孫小芹已經走遠了。

“她是去養雞場吧。”一個矮胖子猜測,“她可能去找李副鎮長,或者牛副鎮長。塔鎮政府的人誰都認識她。”

“這個臭婊子!”蓋兒頭恨恨地說,“早晚有一天讓她嚐嚐我的厲害!”故意問同伴一句,“弟兄們就這樣走開嗎?”

“不能!”

酒店裏響起了一陣乒乒乓乓的擊打聲,隨後人們看見七八條大魚在陽光下活蹦亂跳,四五隻烏雞拚命往一起擠,並試圖把頭藏在別人的翅膀底下,無數的毒蟲四處逃竄,還有幾隻大王八四腳朝天地縮起脖子,讓人看著滑稽死了。

這夥青皮離去後,人們又直著眼對酒店門口地上的情景看了一會兒。大魚已經停止了跳躍,正徒勞地吞咽著空氣。

“孫小芹可能去找江福興了。”一個下巴上有顆偉人痣的人忽然說道。

“她找江福興那不是自找苦吃嗎?”一個瘦高個子說,“陶玉蘭還不一掃帚把她打出來?”

“此言差矣,”下巴上有顆偉人痣的人說,“陶玉蘭是誰?你還能找出比陶玉蘭更賢惠的女人麼?”

眾人皆稱找不出。

這時候人們無比驚異地發現那些烏雞王八毒蟲不知怎麼都不見了。一隻烏雞的影子也隨之最後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它那通過酒店大廳走向後院雞籠的步態多麼的優雅高貴,這簡直是人們從未想到過的。人們似乎看到了某種令人肅然起敬的東西,但他們的確是在凝視一隻高傲的羽毛殘損的烏雞。

9

果然不出人們所料,孫小芹一到江福興家裏陶玉蘭就忙前忙後地照應,又是沏茶又是讓她吃糖果。

“唉,大妹子,”陶玉蘭的真誠不容懷疑,“劉茂林怎麼落了這麼個下場?不提他也就算了!你開了酒店,就得做生意不是?沒有劉茂林,還有張茂林徐茂林,我不信張茂林徐茂林來了塔鎮就不吃飯不喝酒。劉茂林走了,塔鎮就不發展了麼?餐飲業不發展,人們哪來的勁頭?別看我是個女的,但我對社會有深刻的認識。”

孫小芹一直沒說話,江福興也沒說話,陶玉蘭就乖角地一笑。

“你找福興有什麼事就盡管說吧,”陶玉蘭說,“跟他說就同跟我說一樣的。我到外麵看看,開著這爿鋪子,一刻也離不開。”

陶玉蘭出去了。

江福興無精打采地斜坐在沙發上,目光裏卻透著一份警惕。

“你說吧。”江福興不冷不熱地說。

“我還要把酒店開下去,”孫小芹說,“劉茂林在這兒的時候生意要做,他走了我也要做。我怎麼會不做呢?”

“那當然,”江福興心不在焉似的,“玉蘭說了,張茂林徐茂林——”

“可是,”孫小芹沒容他說下去,她的胸脯鼓了鼓,“可是你得說句話。”

“你以為——”江福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就算我求你了,”孫小芹說,“你在塔鎮說話還是管用的,我想求你替我說句話。”

“你以為我跟你睡了一覺就——”

“我想過了,”孫小芹說,“沒人替我說句話生意是做不下去的。”說著,嫵媚地一笑,就向江福興靠近了一些。

江福興下意識地一躲。“告訴你,孫小芹,”他的聲音顫抖起來,“我碰過的女人,比劉茂林碰過的是少,但比起尋常百姓來也算是很多了。你以為——”他的緊張使他停頓了一下,“你以為——”

孫小芹臉上的笑容猝然消失了。孫小芹站起來,就跟剛走進江福興家裏時一個樣了。孫小芹向門口走去。

“孫小芹,”江福興又叫住了她,很顯然地有些遲疑,“你到門外看看。”江福興接著說,“你朝塔鎮的塔看看。”

孫小芹顯然沒聽明白,但也沒問就走出門去。

陶玉蘭很快回來了。陶玉蘭伏在江福興的身上。

“你這不中用的,”陶玉蘭說,“孫小芹一夜就把你淘淥成這個樣子!有絲氣無絲力的,你可怨不著我,我記著日子呢。這半個月,我都忘了你那話兒是什麼滋味了。”

江福興聽著,臉上竟淒然一笑,隨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天近晚,喬集村的喬村長來了,一見江福興的樣子就說:“看你想劉茂林想的,小模樣瘦了一圈。來,我說個笑話。你說為什麼殺豬的屠戶臉怎麼都跟豬血一個顏色,那些大小幹部卻總是白白胖胖?”

江福興說:“別胡鬧了。”

“這是因為,”喬村長說,“殺豬的都不舍得吃豬肉,淨留些豬血吃,好肉都讓國家幹部們吃了。”

“你還有心說這個?”江福興說。

“今天我忙,沒來問你,”喬村長鄭重下來,“劉茂林跑哪兒去了?”

“他還能跑哪兒?”江福興說,“韓四化打聽到的,劉茂林的事大了。”

喬村長啞然失語。

“韓四化這狗日的,一回到塔鎮就把消息傳了出去!”江福興氣憤地說,“到現在了,我沒叫他,他連個影兒也沒讓我看到。”

半晌,喬村長才自言自語似的慢慢開口:“這是早晚的事。”又加重了語氣,“說實話,劉茂林不會有好下場。殺了他,也該!”說著就發現江福興臉色不是臉色。“韓四化那嘴有個準頭意思麼?”喬村長笑一笑,“韓四化的嘴是腚溝子改裝的,除了相信他說話帶臭味,就不能相信他在說話,純粹放屁!”

江福興耷拉著頭。喬村長也覺無趣,就不知不覺地沉思起來。

過了一陣,喬村長忽然又問江福興:“你猜我今天忙什麼了?我忙著不讓村民來塔鎮要養老保險金。村民們交的養老保險金都讓塔鎮政府給花了,再說現在是想要也沒地方要。到了鎮政府,給你說自己是養雞的,你能有什麼辦法?好歹人沒出村,要不今天塔鎮就更好看了。”

喬村長沒吃飯就走了。

江福興這一夜輾轉反側,因對陶玉蘭產生了愧意兩人又做了些好事,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就紅紅的。陶玉蘭疼他,讓他還睡,有人來找他就說他出去辦事了。快中午了,陶玉蘭從外麵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

“孫小芹走了!”陶玉蘭說。

江福興騰地在床上坐起來。但他又接著躺下來。“走就走唄。”他淡淡地說。

“人們搶光了她的酒店,”陶玉蘭說,“我說今天上午那邊怎麼嗵嗵地響,我還尋思又是哪家酒店開業呢。”

江福興煩躁地一側身子:“搶就搶唄。我再睡一會兒。”

陶玉蘭抿嘴一笑。

“你出去吧。”陶玉蘭說,“你不出去走走人家肯定會猜你什麼。劉茂林出事了,江福興就不再出門。小人不可不防。”

江福興出了門,徒步向塔鎮走去。

親親酒店的門外一片狼藉,死魚爛蝦在炎炎烈日下急速地腐敗著。

江福興頭上猛地襲下一陣眩暈,他努力地站直了。但他又一下子愣住了,那古塔的塔尖如天外飛來的一樣,在江福興的眼裏,重又完好無損了。

江福興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兩行熱淚。

10

夏季快結束時,韓四化開車送嶽母去省城就醫,不期而遇已調至省政府某廳工作的劉茂林。

回來後,韓四化忿忿不平:

“劉茂林怎麼能不認識我了!我給他開過五年半的車,他怎麼能說不認識就不認識我了!”

“韓四化,你真是太糊塗啦,人家這不是升了麼?”

“他升什麼?一個小鎮長兒,頂多升個副處!”韓四化還是不服,“升了副處才能升正處。他要升廳長,也得過上個把年。”

“孫小芹是不是找他了?”別人又問。

這個韓四化可說不上來。

孫小芹杳然不知所終,成了塔鎮人民時常惦記的一件事。

這一天,塔鎮的幾大村長齊聚親親酒店。現在的親親酒店已屬塔鎮房地產開發公司,改叫塔鎮的塔大酒店。

為什麼叫這麼個聽上去很古怪的名字?塔鎮跨世紀房地產開發公司總裁暨江草廟村村長江福興堅決保留解釋權。江福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時不時地眺望一下遠處的那座古塔。

塔鎮的塔在江福興的視野中巍峨聳立著,所謂的雄偉壯觀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