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完畢,鳳歸背後的紅衫愈發殷紅。
左護法望著他獨自跪在大堂的背影,忽感一絲寂寥悲愴。走上一步,扶起鳳歸,“回去上些傷藥吧。”
“多謝,今日讓你看笑話了。”鳳歸眼瞼微垂,低聲自嘲。許是受傷身子虛,聲音略顯飄忽。
見他這脆弱模樣,左護法心下不忍,扶著他的動作愈加輕柔幾分。
他打小就因為家裏太窮而被父母變賣,之後一番際遇入了天神教,自此便與父母再無幹係。大家族的種種是非,他自然無法體會,也不明白鳳歸明明可以反抗卻為何偏偏要忍受這不公的待遇。若是他父親敢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他,他絕對會先把老頭的腿打斷!
鳳歸的小院較為偏僻,牆漆剝落,院中雜草叢生,幾株海棠許久不曾修剪,枝丫錯亂斑駁。守院的一個童子倚著石拱門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跟小雞似的。
“咳咳。”鳳歸輕咳一聲。
童子豁然驚醒,趕忙行禮,“公子!公子您回來啦?您這是怎麼了,誰又欺負您了?”
鳳歸擺擺手,“無礙。這位阿寧,需在此暫住幾日,你去把客房收拾收拾吧。”
“寧公子,”童子行禮,匆匆道,“我這就去收拾。”
左護法先扶著鳳歸進了臥房。房間還算寬敞明亮,隻是裏邊物件甚是儉樸,素色帷帳,三兩個擺件,還不如他天劍峰的住處奢華。不過,屋裏收拾得倒幹淨整潔。
“這是上好的外傷藥,”左護法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他,“用了此藥,你這傷,莫約三日便能結痂。”
“多謝。”鳳歸道了謝卻不接藥,目光坦然地看著他,“可否勞煩左護法替我上藥?”
眉心一蹙,左護法不假思索回絕,“屬下不敢僭越。”
“嗬嗬,”鳳歸自嘲一笑,神色黯然,悲淒歎恨,“是了,我不過教主的寵兒,自是算不得男人。”
說著伸手去接傷藥,然,左護法卻不鬆手,兩人靜默對峙片刻。
“我來吧。”左護法拿了傷藥,打開瓶塞。
鳳歸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有勞左護法了。”
撩起長發,解開衣襟扣子,緩緩褪下衣衫。
背上血肉模糊,血漿與布料粘黏在一起,撕下時,鳳歸輕哼一聲,唇色泛白。
圓潤白皙的肩頭,與背脊破損的皮肉形成強烈對比。貝齒輕咬,隱忍倔強的神情,反叫人心生憐惜。
左護法不敢多看,將藥粉輕輕撒在他背上傷處。收拾妥當後,便隨童子去了客房,步伐略顯匆忙。
悠悠瞟了眼左護法離去的背影,鳳歸唇角微勾,整理好衣裳。
月掛枝頭,螢火幽幽。
鳳歸一襲紅衣,斜倚海棠,吹湊洞簫。
簫聲淒婉悲涼,似一腔豪情空付,鳳凰悲鳴,終日盤旋不知歸處何在。一陣風吹過,海棠花飄落,青絲染紅花,公子錯年華。
左護法隔窗眺望,靜靜聽了好一會兒,這才闔上窗。
一曲畢,鳳歸抬手撫摸樹上海棠,然,一條紅眼碧蛇潛伏其間,嘶嘶吐著信子。
指尖輕柔地摸了摸光滑冷涼的蛇頭,鳳歸將一小指粗細的竹筒塞進蛇口。紅眼碧蛇當即將其吞下腹,蛇信子舔了舔鳳歸的手指,依依不舍地轉頭離去。
此番動作不過數息,鳳歸把玩著手中玉蕭,神色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