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色六月
教室裏的幾個女同學看見邰正宇被那幾個流裏流氣的男生叫到後麵去後，感覺氣氛有點不對，不吭聲，小心翼翼的回頭看著邰正宇與那一幫同學。
邰正宇來到後麵，加上剛才叫自己的那個瓜子臉，他們一共5個人，都衣衫不整，吊兒郎當的模樣。邰正宇來到這間教室後不曾得罪過誰，邰正宇就不怕他們要幹什麼。
說吧，有什麼事？你們。邰正宇一個一個的看了遍，問他們。
位置上坐著3個人，旁邊立著一個。坐著的三人中的一個瘦高個轉身站起來，沒等邰正宇反應，就一拳塞進了邰正宇的肚裏。
邰正宇用手抱著肚子的時候，其他幾人就圍攏在邰正宇身邊，將邰正宇的兩隻胳膊架著。
幾個女生見狀就嚇得站起來。
邰正宇不打算還手，捂著肚子痛了半天。往後靠在牆上，邰正宇說，打人得有個理由，我邰正宇不曾得罪過你們。
瓜子臉與瘦高個左邊的一個同學伸手將邰正宇的肩膀抵在牆上。那個瘦高個伸出手來，捏著邰正宇的下巴，左右搖搖，呲牙咧嘴的說道，不曾得罪過我們？什麼事？成績好就不得了啊！成績好就能飛上天？你拽什麼拽？考好了就目空一切了麼？
邰正宇扭了下頭，甩開他那捏自己下巴的手，很生氣，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瘦高個發怒了，敢甩自己的手？瘦高個一把揪住邰正宇的衣領，將邰正宇拽著衣領轉了個圈，一把扔到了桌子堆裏，邰正宇爬下去時，碰翻了桌子上的書本，書本散亂地落在地上。雙腿在凳子裏亂撞，撞得生痛。
瘦高個跟邰正宇說的話，前麵幾個女生都聽見了，她們中的一個氣勢洶洶地為邰正宇鳴不平，你們怎麼這樣做人？人家考好了是人家有本事，打人？一個班裏的同學還出手，像什麼？
沒有想到的是，那女生剛說完就哭起來了。其他女生見狀，就走到那個哭泣的女生身旁，安慰她，也說，就是，一個班上的有什麼好打的嘛！
瘦高個見了這般境況，不再出手，畢竟邰正宇沒有還手。
瘦高個說，我們雖然讀書不行，眼看大學也無望了，所以你不該來這裏，不應該跟我們一起。
邰正宇胡亂地坐在凳子上說。揉揉腿。沒有表態。
這時，教室的門開了，出現幾個人，是邰正宇剛搬進學校寢室時夜裏賭博的那三個同學，其中一個邰正宇比較熟悉，那同學一直管叫自己大炮。
那三人一看那場景就知道是什麼事。因賭博跟邰正宇道歉的那個歪號叫大炮的走過來，簡單的問了那個對邰正宇動手的瘦高個，瘦高個跟他咕隆了幾句也沒說出個大概來，然後問話的大炮對那幫人說，你們放開邰正宇，我清楚他的為人，你們之間有了誤會。
邰正宇也隻好說是誤會。
瘦高個和大炮他們幾個同學就撤開，然後沒再說什麼就走出教室了。
邰正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肚子還在隱隱作痛，揉揉。心裏極端的窩火。我要是讀書行，我還跟你們在一起嗎？
三月下旬，桃花開得含苞欲放。生活在如此境地的人是無心戀風景的。學校開始讓學生去提檔案了，今年提前一個月高考，其它的事情就跟著提前了一個月。
邰正宇不願意回原來的學校提檔案，有好多的事情是自己不願意去麵對的。正愁眉不展時，有人遞來了邰正宇的檔案袋。還不是因為上學期考試時幫了別人一把，被幫的人感恩，就幫邰正宇提了。
高考提前一個月，在這裏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就像詩人許誌摩筆下的有句詩所描寫的那樣，春風吹不起半點漣漪的一潭死水。怕是隻有原班生那裏才會喧鬧一番。那群人才是活人，而這裏的這群人早已死了，如果沒有死，也得說半死不活。活得相當的失敗，不管是自己放棄的，還是別人給予的，終是被棄的主，任由著歲月的踐踏，在此孤魂野鬼在所難免。
這啥事怎麼都讓我給趕上了？邰正宇隻能這樣說。
接下來就是照相、體檢、誌願這些煩瑣的程序。
寢室也呆不下去了，怎麼能夠呆下去？天天都嚴重失眠，跟著別人一起罵娘，你不罵他，就時時刻刻的感覺到在吃虧。邰正宇就往外麵搬，剛好班上有位女同學想換寢室，願意把她的房間轉租給邰正宇，邰正宇和她商量好價錢，就搬進去了。
不明白啊，就是不明白，六十平方米這麼大的一個房間，上有花開般的吊燈，下有席夢思，100元，租半年，每月4元的水電費，她咋還要走人呢？
老板並不介意房子租給了誰，隻要錢到了手裏就行了。
邰正宇躺在席夢思上蹦了蹦，哎！真他娘的舒服，要是人家不走，那有我的這個福氣享？得了，趕緊看書吧。
正所謂，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桃花全部綻開的會兒，已經是四月中旬了，又到了第一次聯考的時候。
說真的，邰正宇很畏懼，當拿到的試題簡單時就更加畏懼，哪那是聯考試題嘛！太過簡單了，就怕600分也能輕而易舉的拿到。
最後一科文綜時，邰正宇缺考。
隔不了幾天，試卷就發下來了，語數外三科，邰正宇考了330分。而班上的第一名，語數外三科才260分。邰正宇那個成績把全班同學震驚得又是害怕又是嫉妒。
班主任來詢問邰正宇為什麼不考文綜。聲音細得像是在關心自己的兒子。
邰正宇撒謊，說自己那天正在鬧肚子痛。
邰正宇的左鄰右舍都來恭維邰正宇，還說高考時要是能坐到一起，也好借點靈氣。
邰正宇聽著，不發一言。
那幫同學見狀，就說邰正宇為人太過謙虛了。
邰正宇聽了感到毛骨悚然，想當初在那個中學時，還不是這樣的威風，結果呢？一敗塗地！丟了美好前程，丟了臉。也丟了他老父的臉。背上了欺名倒世的罪名，活脫脫的一個騙子。
那些人還在說笑，邰正宇感到快要窒息，要不就要流淚，扯個謊，說自己要去廁所。
是誰導演了這場悲劇？邰正宇不知道，不敢想，一想胸口就疼痛，痛得就要噴血。而今高考在即，我該如何是好？
桃花按時的開，按時的謝。
後來的適應性考試，第二次聯考，第三次聯考，邰正宇都不能正常的發揮。題一簡單，他就畏懼，就會想起去年的高考來，無法從那陰影中走出，沒有經曆過那種被人欺騙，被人玩弄的感受，沒有經曆過那種眾叛親離的感覺，就不要告訴什麼叫做振作！
所以那幾場考試，邰正宇都是數著分數在做，有個500分了，就息手不再往下做，不管下麵的題有多麼的簡單。
而別人呢，正為著邰正宇舍棄不做的那些題而忙得焦頭爛額。不同的境遇不同的痛，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了，唯有借助酒精來麻醉自己。
邰正宇的臥室裏就堆滿了大小不一的酒瓶，有時是灌下後就倒在床上渾然入睡，有時是拿著酒瓶到外麵去喝。
喝得酩酊大醉，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隻見天花板亂搖晃，那還有什麼心情去計較高考的事情，那還有什麼思維去考慮前程？醉，再醉，一醉解千愁。
而今，他又帶上酒瓶來到了郊外的田埂上，那裏有泥土的芬芳，聞著就讓人心曠神怡。空蕩蕩的就剩下自己的一顆靈魂，用酒澆著魂根。用紅彤彤的雙眼看著地裏的油菜花開得黃燦燦，黃花滿地，經風一吹，爭相豔鬥。惹得蜜蜂嗡嗡作響。
邰正宇在田埂上搖晃著，花團錦簇，一望無際。想人間美妙無數，我卻一一丟失，好個在人間繁花似錦！邰正宇來了興致，猛灌幾口，又憶起《滕王閣序》裏的詩章來，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宜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
哈哈哈！君子見機。
孟嚐高潔，空餘報國之情，邧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王勃啊，王勃，英雄無用武之地，誰會可憐你借你一個台階？
記得《東邪西毒》裏黃藥師曾對歐陽峰說，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送給我一壇酒，她說叫“醉生夢死”。喝了以後可以讓你忘記以前做過的任何事情。我很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酒？
她說，人最大的煩惱酒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麼都可以忘掉，以後的每一天將會個是新的開始，那你說，該多開心？
邰正宇琢磨著這些話，如果什麼都可以忘掉，那該多開心！又猛灌幾口，有些酒醉，乘勢倒在了田埂上，背部至雙腿，感覺好涼爽，臉頰卻燒得滾燙，心也咚咚的亂跳個不停。太陽當空，睜不開眼，用手去擋，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酒瓶也不知道滾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