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進士之路(3 / 3)

傳說田雨公六世祖田大亨,一生行善積德,常常周濟生活窘困人家,有大善人之稱。一日救助一老者,老者深通堪輿之說,為了答謝田大亨,遂留下一句隱語——“村之南、河之西,旁可置百家,後有貴人出”,作為田大亨百年後的窀穸之地。據村裏老人們回憶說,東麵的山像一座太師椅,而對麵山勢平坦就像一個書桌。好像是有人坐著太師椅看書辦案,隻是在日本人侵略期間欲修一條通往西南方向的路,被人建議取道東院墳,才破壞了它的風水,至今遺跡仍在。這隻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隻能當做故事聽。但無論如何,田雨公的出現算是應驗了這個讖語。

初春二月,田雨公辭別父母兄弟,踏上了去京城的道路。出娘子關、經獲鹿、過保定,這條幾百年來,無數舉子走過的路,現在就在田雨公的腳下。對這個剛過而立之年,將來位列九卿的中年人來說,當時心境又該是怎樣的呢?

這一年的大總裁是大學士穆彰阿,兵部尚書朱士彥,禮部侍郎吳文鎔,工部侍郎廖鴻荃。十八同考官內有季芝昌等人。田雨公自是不負眾望,被錄取為二甲四十五名,這在清代盂縣的進士考試中,隻有田嵩年一人稍居其於前(田嵩年為二甲第五名)。這應該是不錯的成績,首次出山,便馬到成功,成為令人羨慕的聯捷進士。所謂聯捷是指,在中舉之後,又連續考中進士,又叫兩榜進士。古來多少讀書人蹭蹬科場幾十年,幸而得一舉人,卻又止步於進士麵前,真是情何以堪。以致吳敬梓滿腹孤憤,隻好寫小說來排遣。蒲鬆齡寫鬼畫狐,瓜棚豆架之下做起了隱士。他二人若不靠了這兩本書,豈不也是汲汲無聞?後世人又怎能知道他們也是科舉製度下的失意文人?所以說田雨公是很幸運的,要知道清代科舉在取士過程中很多的隨意性。比如:在光緒十三年的考試中,翁同和就這樣記述:“一等柏森(寫作淨),二等榮林(字好)海昆(字劣),三等世續(倒寫一字)錫銳(空格未填)”,以字好壞來作評判的一部分。同一年考取進士的曾國藩就因為字寫得不好,被定為三甲同進士,成了曾國藩一生引以為恨的憾事。清末的梁士詒本被選為一等第一名,就因為是廣東人,慈禧聽信謠言,認為他與康祖詒、梁啟超有關係,就把他降到第四名。現在看來科舉選拔中應有偶然成分在裏麵的。但是個人實力卻更是他們一舉成名的法寶。清末著名大儒王闓運,論才學、靈氣,那都是人中之鳳。可就是在鹹豐九年會試考試中,考試題目為“高車高梱”,本出自《史記》循吏列傳孫叔敖一節,可是他卻誤以為出自《孟子》,風馬不相及,結局可想而知,科名更在孫山後。更可歎的是他的朋友,肅順的心腹幕僚高心夔居然兩次敗在同一問題上。鹹豐九年(1859),高心夔應會試,肅順任收卷大臣,一心想把狀元帽子給高心夔戴上。又怕有才華超過心夔的,便想了個辦法,限定下午四時必須交卷,不料還不到四時便有一人交了上來。肅順氣得一把塞在朝靴筒內,直到回家脫靴才發現,不覺嚇了一跳,急忙派快騎將試卷送到閱卷大臣處,閱卷大臣以為這個卷子肯定是頭等重要的,乃作為第一名呈給皇上。高心夔也在前10名之列,及到殿試,肅順還是暗中為心夔爭狀元。然而,鬼使神差,心夔在作命題律詩的時候,詩題限押“文”韻,而誤入“元”韻,遂不與三甲之列。狀元銜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次年會試,肅順再次輕身犯險為高心夔“助拳”。這年恩科會試,心夔入了二甲,參加殿試。肅順神通廣大,考前一日探聽到詩題為“紗窗宿鬥牛得門字”,出處為唐人孫逖的《夜宿雲門寺》。立即把心夔叫來,囑咐他連夜趕做。第二日入場,果然是這個題目,場中三百多人,幾乎沒有知道此題出處的。心夔大喜,自命不作第二人想。匆匆寫就,出來就找肅順報喜。肅順接過詩稿一看,頓足捶胸,大叫“完蛋!完蛋!”原來,高心夔記錯了韻部,押韻的八個字除了“門”字外,都押到了“十一真”韻,而“門”字在韻部卻屬於“十三元”。考試出韻,內容再好也要被淘汰,榜下,心夔又列四等。同時落選的王闓運幸災樂禍,送他一副對聯:“平生雙四等,該死十三元”。看來古代士子非得穿鑿經史,熟讀百家,搜羅百代,蘊藉宏博,或許才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其他如龔定庵、張穆等,懷才不可謂不富,聲名不可謂不響,但均铩羽而歸,科場不能得意。可見在過去中個進士是多麼難的一件事!

田雨公經過一係列複試、殿試、朝考,由道光皇帝欽點為翰林院庶吉士。而這科也被稱為得士最盛,原因是清代考試有響榜和啞榜之稱(清代中舉、中進士都要張榜公布)。同一年中有曾國藩、晏端書、錢振倫、毛鴻賓、田雨公、何桂珍、陳雨沛、寶鋆等人,有的成了封疆大吏,有的入主軍機,所以說是名副其實的響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