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日,貂蟬所習新舞已俱完備。當此時,正傳來呂布去往郿塢的消息,王允處忙忙籌備宴請董卓之事。果然兩日後,董卓趁晚往司徒府赴宴來。
這一晚,貂蟬妝扮妖冶,然而心如死水,不知怎的捱到了天晚,又不知怎的侯得董卓來,亦不知聲樂何時奏起……
隻知前麵忽傳獻舞,貂蟬與眾舞姬飄然而出,婷婷然立於眾人中央。
於是舞隨樂起,舉手、投足、拋袖、掩麵、旋轉、媚笑……
每一個動作俱是精心設計而來,貂蟬舞得行雲流水,竟比以往每一次都來得精妙。
一曲舞畢,鍾樂方止,貂蟬俯身拜於堂中,隻聽得座上人拍手連連,稱讚不絕。一雄渾沉悶的聲音道:“司徒府上舞姬真乃妙人啊!”說罷又是哈哈暢笑。
王允即召貂蟬上前來,與董卓獻酒,貂蟬捧杯奉上時,趁空將座上人一瞥,但見他年逾五十,然而身寬體壯,不顯老態。烏發黑須,獅頭鷹眼,聲如巨雷擲地,坐如泰山鎮頂!
貂蟬早嚇得身形不穩,雙手微顫,一顆心惴惴不安,哪還顧嫵媚妖嬈之姿?
見董卓接過酒來,一飲而盡,笑道:“次女真嬌怯也!”
王允陪笑道:“家伎不足以悅太師。”
董卓將她細細端詳,貂蟬不得不抬起頭來直視他。隻見他目光流轉,難掩喜色,明明白白已被自己色相所迷。貂蟬隻覺得又是厭煩,又是恐懼。
董卓笑問王允,道:“此女能歌否?”
王允即召貂蟬歌來,
其歌曰:
新裂齊紈素
鮮潔如霜雪
裁為合歡扇
團團似明月
出入君懷袖
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
涼飆奪炎熱
棄捐篋笥中
恩情中道絕
一曲歌來婉轉悅耳,情思悠長,貂蟬的心也隨歌曲漸漸平複下來。
如今,等待呂布將自己接走已經再無可能,從董卓第一眼見她時,往後之路似乎就已注定,眼下呂布或許正在二百五十裏之外的郿塢,或許他亦希盼著一回長安便接過貂蟬。可是安知,貂蟬此刻已在王允安排下,即將獻與董卓。
果然歌畢,又得董卓連聲稱讚,貂蟬壓製心中懼怕,來至董卓身側坐定,與他共榻,與他沽酒。不消刻意作出誘人之態,董卓一門心思早離不開貂蟬。
司徒王允是何等聰明善察之人?見此情景,便已有了計較,先使貂蟬奉酒董卓數旬,將董卓哄得喜上眉梢,無可不可。自己再沽一杯,與董卓對飲,見董卓心花怒放,於是順勢對其道:“我欲將此女獻與太師,未知太師肯納否?”
那董卓心中明朗,早等王允這一句,立時笑道:“司徒盛情,老夫難卻呀!”
王允笑而擺手,道:“哪裏,哪裏……”
董卓便道:“如此謝過司徒……”
貂蟬於一旁聽這一段話,竟是心中無波無瀾,命運既定,何苦掙紮?
她自沽一鍾,慢慢飲來,酒入五髒,浸入肺腑,冷進心窩……
後來很久,那裏都沒有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