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我與萬物的不同(2 / 2)

第三種境界的人就出神入化了。他們從‘1’開始,添上若幹個“0”,仍然可以返璞歸真,過普通人的生活。錢對他而言是身外之物。如春秋時代越國的範蠡,從越國功成身退後,散掉資財,隱姓埋名到齊國做買賣;10年後富可敵國,再次散掉,到了別處,再過10年,又是富可敵國,仍然散掉。他三次聚財三次散財,最後和西施泛舟太湖,不知所蹤。這才是‘進可興國、退可富家’的大英雄,‘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再一個張良,被劉邦譽為‘漢初三傑’之一,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樹立起了人生的‘1’,又添上了名垂千古的‘0’,享受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隻比劉邦地位低點。張良最後去了哪兒?入山修道了。他謝絕封賞,選擇了自由,就回歸到‘1’上了。現在的張家界就是張良的封地。

範蠡和張良的境界就是哲人的境界,他們是最安全最了不起的人。你根本無法估量他們身上的財富究竟有多少,這種財富還不是你能模仿的,是他的境界到這兒了。他不但能在‘1’後麵添上很多的‘0’,還能瀟瀟灑灑地從很多的‘0’後麵回到原來的‘1’。這就是哲人的境界,也是佛的境界。

自古以來,多少人從‘1’開始,沒有添上一個‘0’;多少人在‘1’後麵添了若幹‘0’,最後越走越遠,回不來了,甚至忘了自己是從哪兒來的了。成功的喜悅之後,往往開始了不著邊際的幻想。比如,項羽成勢之後,氣吞萬裏如虎,簡直是恨天無柄,恨地無環,實際上他僅僅統率800壯士起事時有這個力量嗎?他已經失去常識,忘了自己的力量是從何而來的了,所以不是天亡他,是他迷失本性,隻能自取滅亡,飲恨烏江。拿破侖登上阿爾卑斯山頂,以為自己比阿爾卑斯山還要高大,結果兵敗滑鐵盧。羅馬尼亞共和國總統、獨裁者齊奧塞斯庫起初廉潔勤政,受到萬民擁戴,後來就完全飄飄然,毫無準備地被哄下台處決了。毛澤東“開天辟地”,建立新中國,很偉大,但是後來的一些作為就荒唐了,鑄成了許多大錯。很多人就是這樣,建功立業,添了很多個‘0’,卻再也回不來,至死回不來了。

我想,人們講富貴如浮雲,如能做到榮辱如浮雲才更厲害,不被利所牽,不被名所累,那就什麼都無所謂。你拉洋車賣菜、給人當小工時能忍受屈辱,當上偉人之後反而不能忍受了嗎?如果你始終知道你還是那個你,這種境界才是高尚的。在這一點上,我的父親對我影響很大,雖然他這一輩子隻守住了一個‘1’,沒有添上0.我父親今年85歲了,每天還在撿垃圾。無論你是多麼大的人物,你尊重他或者否定他,他都無所謂,一笑了之,他決不會因為你尊敬他,就高興,侮辱他就惱,他根本不在乎這些。

“我常常想,我將來一定要回歸到這個‘1’。我在這麼做,也在這麼想。我是悟道參禪,不是參禪悟道,現在還在不斷體悟。你看我的衣食住行,都非常隨意。哪怕在監獄裏,我也沒有失去自己。不能說做到百毒不侵,確實心裏已看透了這些東西。看不透這些,人生隻有痛苦,無窮無盡。隻要明白,我還是我,我就是我,以前所經受的苦難,再經受一遍又何妨?人不能因為財富的增大和身份的變更發生根本的變化,否則就找不到北了。比如我身高1米74,隨著年歲的增長隻會變得更矮,還會更高大嗎?這樣想,就守住自己的‘1’了,榮辱平淡,幸福在於自己,過去的就過去了。”

“吾以觀複”,用另一句話說,就是找回自己的本來麵目。人在小的時候,多半會接受父母的價值觀,因為在小的時候,人首先認同的是自己的父母,把父母視為自己的心中楷模,而大部分父母也常根據孩子能否接受自己的價值觀來獎勵或懲罰他們。進入學校以後,老師又會根據他們的價值觀來塑造學生。進入社會以後,當人們需要別人給自己打氣時,得到的往往是泄氣的話語。所以,大部分人是在一種慣性的力量作用下往前走。西方有一句詩說:“兩條道路在林中岔開,我選擇了少數人走的那一條,差距由此拉開……”

事物發展過後會留下一條軌跡,有心的人會把它清晰地記錄下來,但大部分人卻沒有這個習慣,下麵是我對金屬鎂行業從1994年至2006年做的一個曲線,看了這個曲線,在1994至1995年初把企業轉租給別人,或關停了的老板腸子恐怕都要悔青了,所以,“吾以觀複”這句話可不要輕易地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