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黃河係列山西集”撰稿詞
一
黃河穿過酥軟茂綠的內蒙古大草原,進入了山西偏關老牛灣。任性的黃河順從了呂梁山的安排,不再由西往東,而是掉頭南下,緩緩走近並擁抱了這座晉西北的小城——河曲。
不知是這裏滿山遍野高亢優美的“山曲”,溫柔了強悍的黃河,還是已變得綿綿靜靜的黃河,滋潤了河曲人美妙的歌喉?
總之,山西河曲已在中國民歌史上放射光彩。這裏幾乎人人是歌手,張口就是歌。走進河曲,就走進了一座民歌的海洋。
二
黃河哺育的這塊黃土,是黃河人心中的熱土。他們把熱汗和熱愛播進黃土地,又把熱切的願望傾訴給母親河。
崇拜黃河,祭奠黃河,這是黃河人心中神聖的情結。在古老的祭祀中,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之間的溫情,體現了世代相傳的黃河文化精神。
三
驚濤駭浪的壺口瀑布,震撼著晉陝大峽穀,也強悍著黃土地。在年年月月震天動地的黃河濤聲中,小草從容地綠,山花爛漫地開,兒歌甜甜地唱……這裏的一切生靈,都展示著獨特的質樸、倔強與美麗。
四
“問我祖先來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一首百年傳唱的民謠,道出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元末明初,天災兵禍;黃河下遊,赤地千裏。而山西憑借天險,民業安泰。洪洞趙城一帶,更是風調雨順,人煙稠密,年景興旺。
於是在明代洪武年間與永樂年間,政府下詔,強令移民外地,墾荒納糧。鄉親們一批又一批在洪洞縣的大槐樹下集中,登記注冊,告別故土,遠走他鄉……
幾百年過去了,我身邊這棵大槐樹已是第三代了。也許是當年離鄉的熱淚拋灑得太多,它才如此綿延不絕;也許是遊子的根紮得太深,它才這樣鬱鬱蔥蔥……
五
舞台小天地,天地大舞台。
在山西這塊蒼天厚土之間,燦若星群的英雄豪傑詞人墨客,上演過多少動人心弦的活劇。
這裏是大戲曲家鄭光祖、白樸、喬吉的家鄉。這裏是中國民族戲曲的搖籃。村村有戲台,人人是戲迷,人們看戲看曆史,品戲品人生。唱戲看戲愛戲,就成了山西的一種獨特文化傳統,一直綿延到現代。
我的身後就是一座元代的古戲台。600年的歲月從這座舞台上匆匆而過。麵對它,你會生發出多少遐想……
六
山西人愛看戲,也愛打鼓。山西鼓樂如今已聲震中外。我真想知道,這塊土地上的偉大先人是怎樣從青銅獲得靈感,從皮草觸發了想象,而把它們變成了鑼、變成了鈸、變成了鼓……
可以肯定,正是艱難磨礪出堅韌,拚搏建立起自信,高山深溝強風勁草培育出氣概,大河激流洶湧澎湃激發出豪情,才有了“威風鑼鼓”這一名震天下的鼓樂藝術的誕生。
威風鑼鼓,高原的生命之聲,中華的民族之魂。真正氣壯山河地打出了黃河黃土黃種人的生命偉力、生命活力與生命魅力。
七
黃河,匆匆走過山西境內的965公裏路,留下許許多多的故事帶走許許多多的歌。
在這山西的邊緣,我們無法再挽留繼續趕路的母親河,但我們不說“告別”。
黃河永遠與這塊土地同在。
這塊創造過燦爛文明的三晉大地,仍以黃河精神創造著新的生活新的曆史新的文明。它的生命之流智慧之流,一如這黃河之水,浩浩蕩蕩,向前奔湧,不舍晝夜……
1997年於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