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請萬歲脈象,飄如浮絮,按之空空,乃是個虛勞失精、內傷泄瀉之症。這種病症……本身無大礙,隻需遠女色,靜心調息方可。可沒想到今日藥丸內有首烏和夾竹桃……主子本就身體空虛,再加上這幾味藥相衝,更有毒性,一下子衝體致使龍體失衡,就算清了毒,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好起來。”
萬貴妃不懂醫理,更聽不懂這裏頭的彎彎繞繞,隻歪了頭問“什麼叫內傷泄瀉……這病到底是個什麼由來呢……”
聽到萬妃的問題,陳太醫咽了口唾沫,“這病,是肝腎陰液不足,多由久病傷腎,或稟賦不足、房事過度所致。臣開方子,叫斷了溫燥劫陰之品,以滋腎養肺為主。那個……幸禦後宮的事兒,臣當時也向主子奏明過,現今主子病勢愈發凶險,想來並沒有將臣的奏請放在心上。”
在場眾人一聽都有些尷尬,太醫的話很明白,皇帝臥床的病因就是不遵醫囑,縱欲過度。身子已經在臨界邊緣,而後再加上這毒的刺激,更是徹底擊垮龍體。
若說皇帝先前咳痰帶血還有可恕,剛才可不是微微的一點細絲兒了,仰脖子一大口,嘴裏鼻子裏一股腦兒湧出來,看著真瘮人。
萬貴妃怔了會兒,而後直接拿手拍了圈椅的把手,恨聲站起身體剁了腳,憤然的樣子讓在場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之前竟沒有一個人來回我?你們瞞得好啊,看看現在瞞出什麼禍事來了!”
說著又驟然跌回椅子上掖淚,“本宮也勸過的,但凡皇上能聽進去一字半句,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當著麵兒勸誡得多了,翻來覆去總那幾句話,到後頭惹他不耐煩。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年紀已是暮暮之花,再怎麼爭寵,還不是為了能和皇上想廝守!哎……本宮就不該說那些的,不然還能讓皇上念著過往的情分多看本宮幾眼。可幾位皇叔和臣工瞧瞧,就算我這留著皇上,承乾宮那位沒日沒夜地糾纏,眼下掏空了身子,誰能造出個救命的靈丹妙藥來?”
後宮的事本來是皇帝的家務事,對誰青眼有加就寵幸誰,外人沒有置喙的餘地。要是小打小鬧倒無妨,可現在出了動搖根基的大亂子,抬到明麵上來,就不得不好好理論理論了。承乾宮自成化朝開年起就定為德妃住所,現在這位德妃姓張,和皇帝頗有淵源。這位德妃原先是東宮一位太子賓客的未婚妻張姑娘,機緣巧合下遇見了當時剛登基不久的成化皇帝,兩人相談甚歡,一來二去就有了感情。
但是皇帝奪臣妻,傳出去豈是好聽的?
本身成化皇帝這事兒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風言風語越傳越烈,傳到了成化皇帝耳朵裏,一通尋思之後竟越發放不下了。後來索性下了旨意就是勒令張姑娘與其未婚夫斷絕關係,並且正大光明把張妃接進了宮裏。
失而複得自然恩愛異常,再加上新鮮勁,張妃的晉升之路異常迅猛,更是和皇帝一心一意過起夫唱婦隨的日子來,把後宮眾人扔進了犄角旮旯,就連伴駕多年的萬貴妃,在一時間風頭無兩的張德妃麵前,也要收幾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