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隱終於也發覺了那木魚聲的不對勁,急促的木魚聲似乎每一次都敲擊在他的心間,還有那對著曲秋雅斬下的一刀竟然停留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看著那在半空中顫抖的刀身。盧隱駭然發現,這一刀不是斬不下去,而是若強行落下去的話,那刀身上的真氣就會在一瞬間脫離控製全部散去,沒有了真氣加持,這麼遠的距離,他使什麼七夜刀?又如何殺人?難道把刀扔出去嗎?
這木魚聲有問題。
盧隱一瞬間就想到了事因,而他心中的震驚與不安豈止是表麵上那麼一點。竟然無法真氣外放……自晉入天門境初期以來的那份強大的自信,險些就此崩潰。
修者入道後,就會凝聚真氣,而突破入道境晉入天門境,最大的好處以及最明顯的就是標誌就是能夠真氣外放。能夠真氣外放與不能真氣外放對於修者的戰力完全就是兩個概念,否則憑什麼一個天門境的強者在理論上便可以抵擋住三至七名入道境巔峰的修者?至於是三名還是七名,那就是個人的本事了。
清脆的鍾聲比起先前更加緊湊,漸漸的有了節奏,咚咚咚的聲音在周圍飄蕩,從比丘手裏的木魚裏散出的一道道波紋愈發明顯,荒原上的風在此時大了起來,將初生的新草壓彎了腰。
“小畜生,快給我停下來,你再敲……爺爺殺了你……”往日裏聽起來總是莊重而肅穆的木魚聲此時說不出的詭異,那急促的木魚聲讓盧隱的心裏發毛。長刀上的真氣盡數消失不見,似是蒸發了一般。盧隱真氣外放的手段,再也沒了用。
“小畜生,你做了什麼。”盧隱暴怒的喊道:“我不管你使得什麼詭計,未入道就是未入道,就算是隻憑蠻力,我能捏死你。現在我說,停下來,不然我就捏碎你身上的每一塊骨頭。”
可小和尚就好似根本沒有聽到陸隱的話,他甚至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沉寂在這木魚聲裏。他的眼前有一片霧,他行走在灰色的霧裏,他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突然有些困意,那困意極為突然,也十分強烈,可強忍著,他知道,現在不是該睡覺的時候。
小和尚突然睜開眼睛,兩對黑眸直直的望向陸隱,那眼睛裏似乎有一個黑色的洞,深不見底,漆黑一片。
木魚聲驟停。
整個天地突然間寂靜一片,盧隱的心髒也不由得跟著一顫,絕對的寂靜讓他的心裏無比壓抑。在這裏他想吼叫,想要用他的語言來表示他對比丘這些鬼把戲的不屑與嘲笑,想要活動一番身體,將這個小禿驢的腦袋砍下來用他的頭骨做一個酒杯。
可是他一樣也沒有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四處的空間在這突然間宛若有了看不見的實體,將他硬生生的禁錮在了這裏。
時間在這裏停了下來。
盧隱感到恐懼,那恐懼在他的心裏不斷的放大再放大,他的身體在顫抖。
“咚”
木魚聲不再清脆,一片沉悶,隱隱有一股悲傷。
小和尚看著陸隱,輕聲道:“我來尋世間因果……”
“嗯?”盧隱沒有聽清楚,隻覺得荒原裏的風更大了起來。
“咚”
“……我來辨人間善惡……”小和尚的話再空中還未散開。
一陣抽拉鏈條的金屬碰撞聲從地底傳出,四根鎖鏈突然間從地底抽出,幽黑的鎖鏈迅疾而出,將驚駭恐懼的盧隱捆住,然後拉到半空裏,即使費勁心力掙紮,也無濟於事。
一旁的曲秋雅瞪大了眼睛,心中驚詫。這,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還是個孩子一樣什麼都不懂的小和尚嗎?
“咚”
“……為善者當有功德,為惡者當有所報……”
呼的一聲,一片濃鬱的湛藍色光圈從比丘手下的木魚向外綻出,速度極快,像極了一個在飛速擴大的圓。湛藍色的光拂過曲秋雅的身體,溫潤的感覺遍卷全身,先前因為射出破天箭而透支了的身體竟然在這一瞬間就再次充滿了活力。
地上的荒草,那匹被砍成三截的戰馬,那個自殺的軍士,還有那三名被陸隱殺死的大漢,也盡在光圈之內。
湛藍的光漠視了那匹戰馬,而在自殺的軍士與被殺的三名大漢那裏,卻凝聚了一團深藍的光團,然後沒入他們的身體裏。過了片刻,有四道淡藍色的透明身體,從那死透了的屍體上爬了起來。
曲秋雅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被鎖鏈捆在半空裏不斷掙紮叫罵的陸隱,那四名慢慢爬起來的淡藍色的透明身軀。曲秋雅心裏知道,那是四人的魂魄。
盧隱被捆在鎖鏈上,他的心中充滿了懷疑與驚恐。為什麼?為什麼突然一個平平凡凡的小禿驢就有了如此詭異的力量?為什麼一個未入道的凡人,就能困住他一個已經過了天門境的修者。這個往日裏他都不會多看一眼的賤民,怎麼就突然變的讓他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