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記住你說的人隻是一個孩子!”喬達房有點不悅,似乎是不喜歡楚言之把那個人說的那麼可怕。
“不!”楚言之沉著聲音回答,“伯父練兵數萬閱人無數,言之不敢說什麼,言之想告訴伯父,那個人的行為已經超出正常人思維,他的目標單一卻異常堅定,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更改,話說到這裏,如果伯父堅持相信他,言之願意認罪。”
認罪?
我愕然看向楚言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楚言之的眉心出現了一個豆粒大的紅點,那……那是狙擊手瞄準的激光?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捂住嘴。
喬達房與楚言之的對話溫和,不見絲毫殺意,如此無聲無息地卻準備好了要奪走一條命……我逼自己冷靜下來,在胸臆間醞釀了好幾次,終於叫出了那個心念二十三年卻從未曾說出口的字,“爸,不要。”
喬達房驟然瞪大雙眼,驚訝過後,喜悅之藤迅速攀上了他的臉,他伸出手朝我走過來,腳步居然有些踉蹌,“瑾……兒,我的瑾兒!”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喬達房伸向我的顫巍巍的雙手時,我也紅了眼眶,那一刻,一種叫做感動的情愫覆滿我的心房,對喬達房笑談間翻手殺伐的不滿瞬間無影。
“爸,不要傷害言之。”我在被喬達房擁住之前,啞著嗓子說,我的話音剛落,楚言之眉心的紅點便不見了。
我不確定喬達房會不會真的對楚言之下手,我不敢賭。我看見,楚言之轉開頭抹了下眼角,我朝他伸出手。楚言之大步過來,展開雙臂,和我和喬達房擁在一起。
我聽見楚言之輕微的吸鼻聲,又聽見他低啞著的嗓音認錯,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以後再也不會擅自做主,即便是為我好,也一定會和喬達房商量什麼什麼的。
事情發生到這裏,結局已明朗。
然而我卻輕鬆不起來,我覺得怪怪的,楚言之太草率做事又太輕易認慫,我認為他不像是這樣子的人。
可是……喬達房和風晨霆都表態相信楚言之,還各自安慰了楚言之,對他既往不咎,我又能怎麼辦?況且,感覺這種東西又抓不住,不是實質性的證據,我覺得很多地方無法關聯,好幾個環節都有疑點,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次提起。
然而若是就這麼算了,萬一呢?
萬一楚言之有其他的打算,譬如以後給風晨霆使絆子什麼的,譬如又來一次強迫我跟他走……我甩甩頭,似乎這樣就能甩掉腦子裏亂紛紛的念頭,我不太能解釋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態,我想自己是不想讓喬達房難做。
可一想到自己居然會為喬達房考慮,我是哪兒哪兒都不得勁了。
“瑾兒,我的瑾兒。”
在回家的車上,我的耳邊還回繞著喬達房喜極而泣的呼喚,腦子裏好似有一個開了循環播放的錄音。
為了轉移腦子裏催符般的煩擾,我開始和風晨霆瞎聊,“晨霆,我爸我就不說了,不過你今天有點奇怪,你怎麼會那麼容易就相信楚言之?他說你就相信?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好哄?”
“誰都有好哄的時候,就看你願不願意了。”風晨霆挑起眉朝我飛了個眼,“怎麼樣?今晚要不要試試看你哄我好不好使?”
我被風晨霆的眼風電的一個激靈,腦子裏卻忽然靈光一閃,我剛經曆那麼驚魂一刻,風晨霆的興致怎麼這麼高?
有貓膩!
我閉目養神,腦子裏開始倒帶今晚發生的事情。
車子忽然停下。
我睜開眼,看見風晨霆正把進來前的那張紙條遞給崗亭內的人。崗亭內的是一個健壯的中年士官,他看完字條,當著我們的麵用火燒了,然後敬了個標準軍禮,打開攔紮,放我們離開。
喬達房居住的不是一般小區,這一帶是國家專門為軍人提供住房的區域,住戶全部都是軍人和他們的家屬,沒有裏麵住客的邀請,尋常人根本進不來。
這麼仔細一想,楚言之剛才想帶走我的行為,忽然就變得多餘且愚蠢。
楚言之真想帶走我,為什麼非得選擇在喬達房眼皮子底下把我帶走?而且,還選在我第一次來見喬達房的時候,這麼冒險這麼沒勝算的事情,沒腦子的人才會做吧。
我不認為楚言之沒腦子。
我看著風晨霆的側臉,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平時少見的快活弧度,我慢慢地思考,風晨霆和喬達房為什麼可以在不到那麼短的時間內部署好,又怎麼知道楚言之一定會立刻帶我離開,在後門截住楚言之?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們三個在演戲,演一場以我為主角的戲,隻是觀眾呢?觀眾是誰?